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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透过这扇隔音不是很好的门听到了男人粗重的声音,心也不由得一沉,眸光幽暗。
宋屿非常平淡地推开了大门,旋即慢悠悠地径直朝客厅走去,丝毫没有放轻脚步的打算。
“......奇怪了,那个贱人把钱放哪儿了?”
宋屿的目光循着沙哑又刺耳的男声朝里面移去。即使早有预料,但瞥到那个驼着背的人时宋屿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眉眼里满满都是疲倦和烦躁。
宋济此时正翻着家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木抽屉,粗暴地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扫在地上,完全没感知到身后那人的存在。
“宋济,谁允许你进来的。”
冷冷淡淡的声音惊得宋济一抖。
宋屿的声音几乎没什么起伏,平得惊心。但只有宋济知道,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先前越是风平浪静,之后便越会惊涛骇浪。
宋济平时没少干这种偷偷跑回筒子楼里拿钱的事,不过一般都是趁着宋屿去上学的时候。这期间当然也被宋屿发现过,只是他忙着照顾母亲无暇顾及,自那之后只得将现金随手带在身上。
再后来,宋屿借用了母亲的手机,改为微信收款。
宋济跑了好几趟都扑了空,虽然怒火中烧但也只能压着。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宋屿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他拿捏的孩子,迫于无奈只得收手。
只是今天他再一次被逼至此,只能来试试运气。
“……怎么,我跟那个贱人离了婚,就不是你爹了?”宋济哼笑一声,轻蔑的笑意里带着一丝憎恶,使得他的表情有些可怖,“同样都是长辈,你这么孝顺你妈,怎么不知道孝顺孝顺我?”
宋屿的神色逐渐变得阴郁,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握紧。
“哦我知道了,因为你不是我儿子啊。你是那个贱人和别的野男人生下来的野种啊,哈哈哈哈!到底不是亲生的,管我干什么——”
他话说得正欢,丝毫没注意宋屿越发阴沉的表情和握得死紧的拳头。
“听说那个贱女人最近住院了很需要钱?你那个爸那么有钱,去找他要不就行了?记得多讨些啊,哈哈,我帮他养了这么多年儿子,总得讨点利息——”
这句话无疑点燃了引线。
毕竟宋济和那个男人是他与母亲一切不幸的开始。
于是宋济就见宋屿猛地变了脸色,毫不犹豫地挥起拳头朝他砸来!
宋济整个人有些恍惚,等反应过来时脸上已经生生挨了宋屿一拳,火辣辣地疼,口腔中弥漫着血腥味。
“妈的,兔崽子你敢打我……怎么,我说错了?全村人都知道是你妈水性杨花,跟老子结婚后出了轨,都是她的错!”宋济用舌头顶了顶发疼的面部后开始破口大骂,唾沫点子愣是飞了三米,“你难道要怪我没留你?!你别忘了是你这傻逼非要跟着她一起生活!”宋济说完后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瞪红了眼睛。
宋屿眸光一暗,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你也配?”
良久后宋屿在一片寂静中缓缓吐出这三个字,抄起椅子狠狠朝宋济劈去。
宋济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向来胆怯的宋屿居然会对他出手。不,应该说自从他发现那个贱女人出轨,开始日复一日的谩骂与殴打时,出手拦下他的宋屿就再也不是他印象中那个沉默而胆怯的孩子了。
思绪间他完全乱了方寸,于是怔愣间他忘了躲开,最终竟硬生生挨下了这一击。
然而也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宋济心中的炸药桶被点燃,似是终于能找到这些年积攒的怒火的发泄口,他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和宋屿扭打在一起。
扭打间宋济忽略了宋屿眼里惊心的阴冷,雨点般密集的拳头向宋屿的腹部击去。由于这每一拳里都夹杂着他对这对母子滔天的恨意,挨了那么多拳的宋屿自然不好受。
在最后一拳即将落在宋屿身上时,一只有力的手骤地握住那个皮肤粗糙的拳头,硬生生将那一拳拦了下来,力道之大,甚至将过去曾为建筑工人的宋济捏得生疼。
宋屿终于抬起了头,额前的碎发遮盖住了他剑般锋利的眉,投下一片阴影。
他深邃幽深的眸里是宋济从未见过的冰冷和陌生,还有始终都不曾表露出过的戾气。房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令宋济有一种即将要窒息而亡的错觉。
“为什么……为什么不去死……”
这场博弈最终以两败俱伤告终。
二人搞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邻里。
所以当房门被拍响时,仓皇的宋济来不及多思考,独留下伤痕累累的宋屿从那间被他们弄得一团糟的老房子里逃了出去,还撞到了站在门外讨要说法的邻居。
邻居冲着宋济的背影骂骂咧咧,似乎是觉得晦气,“呸”了一声没再找宋屿,回了自己家。
几乎是在宋济离开的一瞬间,宋屿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只得顺着墙壁往下滑落在地,靠着墙微微喘气。迷蒙间他环视着四周的乱七八糟,昂起头吐了口气后缄默不语。
浑身痛得要命,他却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而温郁给他的创可贴,是他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个来自他人的善意。
*
三天后。
温郁背着书包望着窗外的风景,撑着脸微微眯起眼,等初升的太阳照在身上时更觉困意来袭,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
李平武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笑道:“开学第一天,拿出点精气神来。”
不说倒好,一说温郁就更困了。
副驾驶的江昭姚用嗔怪的眼神看着李平武。“你好好开车啊,把我这个老太婆拉进沟里也就算了,别带上鱼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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