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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将明未明。外头院子已传来竹帚扫过青石板的沙沙声。
柳氏从得知明萱被罚跪,便如坠冰窟,不安一宿未眠。
那丫头最吃不得苦,老爷难道不曾拦着?
她遣心腹去请明岱宗,却得了他已早朝去了的消息,还带回一句话。
——罚,免不得,静思己过。
柳氏:??
分明没到明岱宗往日早朝的时间。
提前走人,这是故意避她?
青石板路上已响起杂沓的脚步声。老太太院里的管事胡婆子带着几个粗使婆子气势汹汹闯进院子。
外头脚步声渐近,柳氏往窗外瞧了眼阵仗,腿发软,顾不得别的,慌忙躺下塌闭眼假寐。
屋内汪婆子见状只能硬着头皮出去:“管事且慢,我家夫人身子不爽利,尚不得醒。”
她为拦人讪笑迎上前,腰还没弯下去,可对上胡婆子冷漠的眼,脸上褶子堆出的谄笑还没收,就彻底僵住。
胡婆子声音如淬了冰:“老太太有令,今日送夫人去庄子反省。”
“全去帮忙收拾。记住了,夫人过去不是享福的。绫罗绸缎都留下,金钗玉簪也不必带了,庄子里用不着。”
随着这声落,她抬手一扬,身后的婆子齐齐破门而入,二话不说就开始翻箱倒柜收拾行李。
梳妆台上的胭脂盒被打翻,衣柜里的绫罗绸缎被胡乱扯出来撕破了绣纹。
柳氏冷汗连连,如何还能躺的住?她尖叫出声。
“不可!”
“我不去庄子!”
胡婆子眼皮不动:“夫人还是省省力气,老太太发了话,您若还拎不清身份,就烂在那儿吧。”
柳氏面色煞白,气的指尖发颤。
“住手!你们都住手!”
“我好歹是府上的当家主母,你们怎可如此怠慢我?谁敢放肆!”
可没人理她。
往前院子里对她毕恭毕敬的奴仆,眼下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个个缩在角落,生怕被一并发落,没人为她出头。
柳氏鞋都顾不得穿,不欲和胡婆子争辩,大步朝外去。
“我去见婆母!”
婆母这些年不管事,而她过得忒滋润,才忘了那老虔婆的手段。
她边走边喃喃壮胆。
“我纵有错,一时迷了心窍。可眼下风平浪静……明家声誉不曾折损,我好歹为明家开枝散叶,功过也能相抵!眼瞅着这个节骨眼明萱要议亲。对了,过些时日就是秋闱。”
“卓哥儿可是咱们府上最会读书的。日后可得指望他撑起明家,我若是有个好歹,他惦记着要是没考好……”
她说着说着,惧色褪去。
明卓可是她的底气。
婆母再不喜她,可对明卓这个孙子,总归上心。
“嗤。”
一声冷笑从前方传来。
明蕴信步闲庭,款款而来。
她生的明艳夺目,发间点翠,行动间珠光轻晃,恰似檐角风铃荡碎了一池春水。
功过相抵的鬼话也说的出口?
真出了事,柳氏这条命都赔不起。
“继母这是犯癔症了?”
“长幼有序,我阿弟是原配嫡出。老祖宗的规矩立在那儿,嫡长子承宗继业撑门楣,余子辅佐。明卓再能耐,也得给他兄长跪着敬茶。”
胡婆子见了她,面上总算有了笑脸,恭恭敬敬请安。
“屋内乱,婆子们都是些粗人,手里也没个轻重,娘子这边坐。”
可不是没轻重嘛,这架势都要把屋子给拆了。
胡婆子让人抬了椅子来,又亲自给明蕴奉茶。
“老太太一早便念着宝光斋又上了一批新货,想让娘子多去挑几件首饰。”
明蕴笑吟吟:“无故给好处,祖母想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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