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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品官尖锐犀利的声音穿破喧闹,直击每个人的耳膜。
从台下大步奔到孝帝身边的五皇子闻言立刻转身,注意力从孝帝身上转移到二品官的身上。
他狠狠推开挡住他视线的人,望着案台上二品官的目光惊怒交加,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孟大人醉糊涂了,竟然敢污蔑父皇。还不将孟大人带下去醒酒?”
见到有穿着武将官袍的人听令,走向案台上的二品官,五皇子才感觉到嘴里的铁锈味。
他将嘴里令人作呕的味道都咽下去,僵硬的勾起嘴角对着下方拱手,“父皇身体不适,恐怕无法继续招待诸位使臣,请诸位使臣先回……”
“陛下驾崩了!”尖利的女声打断五皇子的话。
昭和大长公主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将在半空中颤抖的手再次放到孝帝满是脏污的鼻子下,嘴里不停念叨着‘陛下驾崩了’这句话。
五皇子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已经全无声息的孝帝,呐呐开口,“父皇?”
与此同时,已经被武官逼到面前的二品官也再次大吼,“我有先帝真正的遗诏和瑞祥公公作证!”
“孝……呸!弑父篡位的东西也配称孝?”二品官只稍作犹豫,就想到对孝帝的新称呼,“逆王误以为先帝想将皇位传给四皇子,才会在登基后就对四皇子下手,满门没留下任何活口。他却不知道,先帝真正属意的继承人不是四皇子而是六皇子,先帝留下的遗诏也是传位于六皇子。”
已经不知不觉将二品官的话听进耳中的众人下意识的看向恭王。
在孝帝刚开始呕吐的时候,恭王就过来查看情况,却是被挤在最后面,如今正满脸复杂的望着二品官的方向。
然而恭王脸上的难以置信和茫然,也就骗骗刚入朝堂不久的人。
稍微敏锐些的人,都能透过恭王难以置信的外表,看透恭王迫不及待的心情。
与太后抱头痛哭许久,又尖叫了半晌‘陛下驾崩’的昭和大长公主怔怔的退后两步,突然冲到大司马面前跪了下去。
“请司马大人彻查此事,不能让先帝死的不明不白,也不能让陛下无缘无故受到这种指责,走都走得不能安心。”
大司马只觉得头疼欲裂,他正要说话,却被身侧的大司空拽住手臂拖离昭和大长公主的正前方。
大司空望着正低声抽泣的昭和大长公主,“此事既关乎朝堂社稷,也是皇族秘事。依大长公主之见,是否该‘仔细’彻查后再公布于众?”
因为太后的坚持和孝帝的默认,燕国皇族之事始终都由昭和大长公主做主。
大司空这番话,只差提着昭和大长公主的耳朵提醒她,家丑不可外扬,各国使臣还没离开。
大司空话音刚落,案台上的二品官就高呼道,“事关朝堂社稷,就没有秘密可言。大司空想私下彻查,可是想替逆王遮掩丑事?如果恭王府也突然满门暴毙,大司空是不是要以死谢罪?”
昭和大长公主胡乱擦了下脸上的泪水,顶着红肿的眼睛不避不闪的与大司空对视,“正是因为此事牵扯重大,才必须立刻查明。否则陛下的丧仪要如何操办?”
短短一句话,已经让不少人明白,昭和大长公主不会帮已经驾崩的孝帝说话,甚至可能早就知晓‘遗诏’之事。
否则也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孝帝驾崩’和‘庆帝另有遗诏’这两件事的时候,就连孝帝会不会以帝王之礼下葬都能想到。
大司空低下头,不再与昭和大长公主争辩。
除了昭和大长公主之外,苦孝帝已久的众多燕国宗亲,也都赞同立刻彻查二品官所说的‘庆帝另有遗诏’之事。
大司马,大司空与大司徒都不肯表态,其余燕臣们意见不一,却都不肯背上‘逆王同党’的名声,最后都默认立刻彻查此事。唯有少数孝帝心腹仍旧一心一意的维护孝帝,提出立刻将妖言惑众的二品官处死,让五皇子早日登基稳定民心。
无奈人微言轻,以至于被完全忽视。
让揭露‘庆帝另有遗诏’的二品官细说往事前,大司马来到赵国使臣的席位处,暗示接下来的事不方便外露,请赵国使臣暂时离开。
重奕抬起下巴,言简意赅的道,“他听得,孤便听得。”
大司马顺着重奕示意的方向看过去,陈国南阳郡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了高台上,正站在太后身边嘘寒问暖。
他脸色僵硬的摇了摇头,直接转身离开。
不用去问,大司马就知道,这个时候太后绝对不会同意,让南阳郡王立刻离开。
二品官显然是为今日准备多时,他先条理清晰的详述当年庆帝病危后,孝帝做出的种种大逆不道举动。
隐瞒当时还是贵妃的太后也因思绪过重和劳累过度而病倒的事,借贵妃之名把持庆帝的寝殿。
不仅假传庆帝的口谕,不许其他人去探望庆帝,还将太医院给庆帝送的药全都倒掉,无论白天黑夜都不许庆帝入睡,耗费庆帝的精神。
甚至因为庆帝久久不肯咽气失去耐心,亲手用枕头捂死庆帝。
然后又去蒙骗卧床已久的贵妃,让贵妃相信庆帝临死前留下口谕让他继位。
二品官说得越多,恭王脸上的气愤就越浓烈,终于在二品官说孝帝误会庆帝当年属意的太子人选是四皇子,才会灭四皇子满门的时候,猛得将手边的酒壶砸在地上,冲到太后面前质问。
“当年您告诉群臣,父皇弥留之时,您始终陪在父皇身侧,亲耳听到父皇说要让……他继承皇位。”恭王指着安静躺在地上的孝帝。
太后脸上闪过回忆,过了许久,才答恭王的质问。
她握紧南阳郡王的手腕,语气迟疑又茫然,“哀家……哀家已经记不得先皇驾崩时的事了。”
二品官冷笑,“逆王命人日夜在太后养病的屋子里熏七日香,太后没变得痴傻已经是万幸,怎么可能还记得当年之事。”
“什么是七日香?”恭王立刻追问。
二品官却没急着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正在小心翼翼给孝帝整理仪容的太医。
所有将目光放在二品官身上的人,都随着二品官的动作,将目光移动到太医身上。
太医满头冷汗的跪在地上,仔细思索半晌才开口,“臣,臣从未听说过七日香。”
二品官这才再次开口,三言两语之间引导着群臣发现新的证据,然后大义凛然的站在案台上等待新证人到场。
宋佩瑜借着手中雕花玉扇的遮挡,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他透过银镜看到梁王和襄王好奇的神色,侧头见重奕眼中的色彩也与平日里不同,便小声将七日香到底是什么东西告诉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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