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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用铁做农具!”&esp;&esp;朝廷对铁的管束是很严的,对铁匠的控制也很严,临城县只有一个铁匠,金逢春小时候,金县尉经常要去查看铁匠铺,问问哪家买了菜刀,一户人家若是在十年内买了两把菜刀,就要受到官府的注意,而买活军居然用铁做农具!&esp;&esp;大家都觉得不可想象,摇着头在城墙脚下分手,临城县的城墙是全县最有实力的建筑,这里是三省交界,千百年来都不太平,为了防御乱兵、强盗,城墙修得很高很厚,城门洞又高又深,日落了就关起来,以前进城还要收一文钱,免得被居心叵测的人混进来。&esp;&esp;买活军来了以后就没这个规矩了,城门开得早,关得晚,每天都有很多东西源源不断地被运进来,但并没有多少人看热闹。以往城里有很多没饭吃的闲汉,也没有工做,就在城边上混着,金逢春这样的小姑娘要是敢走到他们附近,就会被指指点点,如果身边居然还没带个长随(丫鬟威慑力不够),甚至可能被掳走。&esp;&esp;但现在,这些人完全没有了,买活军需要大量人手做工,他们又有粮食,去做工就能用工钱买饭,所有人都去做工,若有人敢于偷懒耍滑,甚至和买活军作对,就会被送往彬山做矿奴——运气不好惹怒谢双瑶则会被当场杀掉。买活军入城以来,除了那一日杀了三名公子,这几日陆续听说还杀了十几个不听话的活死人,所以现在还活着的大家都非常听话,让做工就做工,让上学就上学。&esp;&esp;而金逢春这样的小姑娘现在也可以放心大胆地走在街道上了,路上来往的人不多,有几个人走在路上,有些好像就是从前的闲汉,但全都是步履匆匆,没人多看金逢春一眼。&esp;&esp;从城门洞经过的时候,一阵臭气传来,还有吼、吼的猪叫声,金逢春踮脚张望了几眼,在心底算着数量,脚步又加快了几分,扯着双喜快些走,“快点,快点。”&esp;&esp;双喜很会意,一进家门就溜去找厨娘,金逢春一口气都不歇,一直跑进正堂,“祖母、爹、娘!”&esp;&esp;她先急忙地说,“买活军运猪来了——明天起有肉卖了!”&esp;&esp;又很快涨红了脸——要说的事情有好几件,但急着说这件无疑是暴露了自己的贪吃。&esp;&esp;她又急匆匆地对金县尉说,“爹,今天谢姑娘在课上说,买活军在云山县开了一个私码头——有北方的商船会过来!——是真的!我们今天吃了白面馒头!”&esp;&esp;想到白面馒头,她又吞咽了一下,“那老家大伯那边——”&esp;&esp;金家能捐官捐到一个实职县尉,这样的家底当然不止是种田喽,肯定也开铺子做买卖,北方商路断绝,金家的日子也非常不好过,所以对金逢春来说,这个信息非常重要,不过金县尉听在耳中也并不激动,让女儿坐下先喝杯茶,金太太说。“你爹已经知道了——他们今天的点心也是白面馒头。”&esp;&esp;金逢春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疏忽,红着脸坐到一边,低头用茶,但金县尉并没有训斥女儿,反而很得意于女儿的敏锐,他的四个孩子里有三个都在上课,金逢春的表现是最好的,谢双瑶甚至有一天对金县尉夸奖过他这个女儿。&esp;&esp;他对女儿很仔细地解释,“如果能到云山县做生意,那当然是最好了,但这事没有这么简单,老家没有船,要走陆路运货过来有风险,而且也不知道买活军对我们这些活死人做生意是什么态度。”&esp;&esp;金逢春这才想起来,她们现在都是谢双瑶的活死人,谢双瑶不许活死人对外花钱,现在在临城县很多地方买卖东西甚至看不到现钱。&esp;&esp;“那……”&esp;&esp;金县尉说,“县里和外头做生意的人家有不少,今晚谢双瑶请于老兄吃饭,我们已托他探探口风。”&esp;&esp;于老兄是于县令,当然现在他们都已不是这个职位了,所以金县尉叫他老兄,难道谢双瑶还想让于县令来管临城县吗?&esp;&esp;金逢春感到一阵妒忌,觉得父亲有些不够进步,没能抓住这一阵子的这些机会,她的表情写在脸上,金县尉为自己辩解,“这顿饭请我们吃没有用——必须请于进士吃才有用。谢姑娘在课上明确说了,她需要一些脑子好的人。”&esp;&esp;他有些若有所思地说,“这个女大王虽然是屠户女,但却非常看重读书。”&esp;&esp;谢双瑶请客&esp;&esp;买活军请客吃得当然是好东西,桌上四个人,六菜一汤,汤是鸭汤,肉被捞走了,留的清汤,切了些菜蔬在里面。菜里三道带了荤:炒的鸡肉丁,酱爆的鸡杂,鸡骨架谢双瑶叫人卤起来,今天一整天烧卤铺子都散发出浓香,卤锅重新支起来了,听说还从彬山带了好卤水来。&esp;&esp;她甚至问于县令要不要喝酒,于县令婉言谢绝,外男和大姑娘坐在一起喝酒像什么样子!如果谢双瑶漂亮一些,那就是两人已经勾搭成奸的铁证。&esp;&esp;当然,在临城县没人会怀疑什么,于县令今年四十岁,比谢双瑶的爹还大,谢老爹今年才三十五,一听于县令不喝酒就下了桌,谢二哥和一个瘦小马脸姑娘打横陪着,谢双瑶坐下来先说,“不喝酒那就吃点茶,边吃茶边说点闲话。”&esp;&esp;她很明确告知于县令她要听什么,和谢双瑶打交道有一点好,她不喜欢猜别人也不喜欢叫别人猜。&esp;&esp;于县令就一边喝凉茶一边斟酌着说起南省乃至天下的局势。“乱肯定是乱的,也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北边的消息了。”&esp;&esp;这也很正常,临城县在三省交界,四周崇山峻岭的,再往东边走一百多里就是海,这些年又禁海,民生越发凋敝,从前有个矿,和外界还定期往来。十几年前闹过一场,矿没了,矿监迟迟没有恢复,连私矿都没有,也不产什么,更不在漕运沿线,商路一断,原本还算兴旺的县城迅速就衰败下来,也失去和外界往来的通道,县城还有两三千人居住都算是底子厚的,再一个还因为一点,现在这年头住在村里更怕遭贼。&esp;&esp;没有商队,这条线上的驿站更是多数都荒废了,邸报也送不进来,只知道北边乱,但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但省内的消息还是通的,临城县往南面的通道是敞开的,“南省现在作乱的就有十几起,佃户抗租,织户和佃户又要打。省城也是焦头烂额,吴兴那一带是腹心之地,不能乱,大兵都镇守在吴兴——兵营在的地方又是一重乱。”&esp;&esp;“和我们接壤的几个县城乱么?”&esp;&esp;“可有舆图?”&esp;&esp;“省城对我怎么看?”&esp;&esp;谢双瑶每句话都问在点子上,于县令听得浑身不自在,但他没有别的选择,要死城破当天早就死了,甚至更早,在马百户一次次剿匪,一次次买活回来又报大胜请功的时候就该闹起来了。他终究是个识时务的县令,全家人也都在任上,所以回答得很爽快,“舆图有的,黄册也有,都在衙门里锁着,由书吏们看守。”&esp;&esp;书吏都是本地人,不会不知道眉高眼低,于县令说接壤的几个县城并没有乱起来,“南省乱,乱在前些年天候不好,亩产低了,粮食不够吃,要砍桑树改稻田,织户不愿,要加租,佃户不愿,还有邻村争水、修堤坝也常打起来。”&esp;&esp;谢双瑶说,“核心矛盾其实还是不够吃,这个主要是他们搞丝绸那几个县城的问题,我们这些县人口少,纺织业不发达,倒还好,少了一个很大的矛盾源。最多又闹天灾闹瘟疫,流民问题。”&esp;&esp;她说话和一般人不一样,但于县令适应的很快,毕竟已上几堂课。他嗯、嗯地附和着,“谢姑娘明鉴。”&esp;&esp;还想说几句奉承的话,被谢双瑶阻止,“我们说的每句话都会被记下来,不要浪费小吴的笔墨,会被记恨的。”&esp;&esp;马脸姑娘适时白了于县令一眼,翻过一页麻纸,运笔如飞继续写。于县令立刻谨慎起来,惜字如金,“明白了——省里的话,省里对买活军没有什么印象。”&esp;&esp;“没印象?”谢双瑶有一丝吃惊,“我占了云山县都三年了。”&esp;&esp;“云山县虽然说是县,但禁海以后人都跑光了,几成空城,时时还有海匪倭寇侵扰,其实要不是买活军占去云山县后开始晒盐,我们几年也听不见那里的消息。”&esp;&esp;于县令回答,虽然云山县距离临城县就三四十里,但双方消息一样传递不便,“在买活军占据之前,那处县令都弃官而去,听闻买活军进去的时候,城里就三四百号人,可是真的?”&esp;&esp;谢双瑶笑了,“差不多吧,现在不一样了,有空可以去看一眼,现在那里随时都四五千人。”&esp;&esp;于县令吓了一跳,细想又觉得也有道理,买活军晒的盐实在好,卖得和土一样便宜,不到两年时间,临城县都没人吃官盐了,官盐摊派下来卖不出去,县衙受到盐道极大压力,拖欠盐银已经一年多,于县令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要求马百户去剿匪,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买活,第五次买活归来以后他动念想向上峰请援,谢双瑶派人给他带信,明言马百户已经被吓破了胆,他要敢写信求援,买活军入城不会受到丝毫阻拦。&esp;&esp;于县令是外地文官,在本地没有根基,阖家又都在任,他自己可以死,家里人怎么办?更何况他自己也一点不想死,便回信给谢双瑶要银子,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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