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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慢慢地,从新水手变成老水手,运气不好的,不够伶俐的,逐渐都死了,而没死掉的那些,便成为了心腹,得到了好处,也就会更忠心地维系这样的秩序,并且深信这也是为了新人好:“小孩子心不定,知道得太多没好处,谁不是这样苦出来的?”&esp;&esp;但现在买活军不相信这些,他们的水手待遇也是很好的,不但吃得好,而且拿得多,一个个都透着那么的机灵,那么的勇敢,从质素上来说,十八芝的水手里八成以上都无法和他们相比。这些兵丁不论是学东西还是办事,那个脑子真不知道是怎么转的,快得几乎是不可思议,倘若还是从海事学校毕业出来的,那就更不得了了,简直就是个多面手,会扬帆,会修船,会开炮,会用大罗天星盘,会看世界地图,算经纬度……只做个水手,当真是屈才了,至少那也该做一艘船的船长才好!&esp;&esp;事实上,买活军也正是这么做的,他们培育起来的水兵,很多都被派到十八芝的船队里去,充当高级水手的位置,腾出这些人去接受培训,培训通过之后再回来换岗,还有很多‘实习期’的海事学生,取代的则是低级水手的岗位,施大芝等人便是想要抗拒,却也是师出无名,因为去了的水手是会还回来的——而且他们也的确非得派人去学校不可,甚至自己都要去学校学习,不然,红衣小炮的射击角度该如何算,谁能知晓?有了红衣小炮以后,海战该怎么打,这是不是只能在学校里学?&esp;&esp;除了李魁芝和刘香芝之外,十八芝中其余人都去新榕县上过海事学校,他们一边上扫盲班,一边给别的学生上水战课程,可谓是痛苦万状,很多人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要说也都是识得一些字,看得懂账本的汉子,说到水战,更是个个都有心得,但要把这心得总结成课程讲出来,这‘备课’的过程,怎地让人不抓耳挠腮?&esp;&esp;直是急得恨不得把学生们装自己脑子里去,让他们自己看,自己学,又或者学了那醍醐灌顶的异能,来一个学生灌顶一次,也省得他们通宵达旦地备课,却还备不出个所以然来!&esp;&esp;好在,这样的日子在三四个月之后,总算是结束了,十八芝为了早日摆脱给别人上课的工作,不约而同地努力学习,先后从学校毕业,各奔前程,施大芝他们也开始领航走海,他们手下的儿郎们,也多结束了自己的课程,回到了船上来——虽然还是老船、老人,但其中有多少被买活军笼络过去,却不好说。&esp;&esp;而且一支船队中,至少也有一名买活军派出的通讯官,手里拿着‘传音法螺’,在海上没有风暴,天气也不错的时候,可以随时和总台传信——这也就意味着,船队不再是他们的私人王国,在船上发生的一切,买活军都有可能知道,哪怕是到了外港,也一样有一双眼睛,一张嘴巴,可以随时向谢六姐报告他们的动向。&esp;&esp;不过,虽然有这样的弊病,但传音法螺的好处也是无穷无尽的,大到完全不可能拒绝——且不说海上船只彼此联络,在战事、商务的便宜了,只说一点,那便是传音法螺可以预告台风,这一点便让所有船主都不可能放弃。&esp;&esp;若是往年,台风季出海,只能靠岸慢走,便是如此也有风险,因为望见风,不代表在风来以前能找到避风港。但现在有了传音法螺,那就不一样了,譬如壕镜有了风,而且看风势是往东北走,很可能会路过鸡笼岛,那么壕镜的传音法螺一旦通知过来,鸡笼岛、平湖岛的船只便可以立刻进防波堤中躲浪,而在附近航行的船只,也可以临时折向,避开风口。这里一进一出,每年至少都是数十条人命,两三艘大船,至于沿海渔民的性命,那就更不必说了!&esp;&esp;平心而论,如果郑地虎还是个水手,在船主和谢六姐之间,他会更信服谁,他觉得这是完全不用去考虑的问题,倘若他说是船主,那也只是因为好汉不吃眼前亏而已,走海的人,命都在天妃手里捏着,遇到海难,那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哪怕只有一个名号,都会自然更崇敬天妃,更别说谢六姐还赐下这许多法宝仙器了。&esp;&esp;除了李魁芝、刘香芝的船没有传音法螺,水手也不曾去上课之外,其余施大芝等人,哪怕再是一心自主,船队里的水手上学归来以后,按郑地虎来看,其实也就等于是完全被谢六姐消化殆尽,成为了买活军水军的分支。&esp;&esp;而郑家五兄弟连着他们的拥趸,对于这大势,还是看得比较明白的,他们比较主动地交出了手下的船队,几乎是完全让渡给了买活军,因此,他们的生活是相对比较安稳的,待遇也最好,颇有几分买活军心腹的味道。比如老首领李旦侄子,李国芝,他是直接去云县做生意,已经俨然是个安稳度日的富家翁,其余人若还有雄心的,也都各居要职。&esp;&esp;郑天龙在造船厂,督造船只,这是个要紧的岗位,而且手里有大量银钱进出,可见谢六姐、陆大红对于郑家人的信任。陆大红又安排郑地虎到新泉县等县府去‘观政’,汲取内政的经验,其余几兄弟,也都是在各种部门或者学习,或者奔走,这也符合买活军对郑家人的规划——有朝一日,封建东瀛。若是如此,自然不能只是一打了之,如果不想被架空起来,只做个空头首领,那么内政外务,方方面面,你们得有人会吧?&esp;&esp;不能说买活军待郑家不好,接触过买活军之后,郑地虎的眼界大为打开,已经意识到征服不简单,统治更不简单,绝非自己起事前所想得那么容易,至少在征服以前,必须想好了征服之后的治理模式和生产形式。他在新泉县的这几个月,也的确是在试着尽心去学(虽然时而也想烦躁放弃,觉得若不能出海环球航行,那就做个安稳富家翁也不错),但越学却越觉得仿佛和买活军的所谓‘道统’,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esp;&esp;这种打深心里并不认可,却还要强迫自己去学的感觉并不好,郑地虎一路话都不多,沿着防波堤驶到码头,下船往造船厂方向走去,一路上遇到几波巡夜人,均是容色严肃,哪怕识得郑地虎的面容,也一样要问过名字,验看过腰牌,这才给他放行。&esp;&esp;大哥带兵,还是严整!郑地虎心中不免也有几分自豪,低落的心绪也振奋少许,问过郑天龙正在会议室开会,便去办公楼等他。因他无事经常前来探望郑天龙,造船厂众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也并不阻拦,郑地虎在会议室外隔着玻璃窗站着,见到大哥在灯光照耀下,正对着黑板指指点点,不断和手下探讨着什么,雄姿英发、精神饱满,自有一股昂然魄力,郑地虎心道,“大哥倒是乐在其中!”&esp;&esp;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郑地虎看了看表,这会一直开到八点半,郑天龙才散会出来,笑道,“二弟怎么来了?叫你久等了,走,陪大哥吃个晚饭,再去看你侄子!”&esp;&esp;郑地虎道,“大木应该已经都睡了——大哥,再忙也要定时吃饭。”&esp;&esp;郑天龙哈哈一笑,“一听就是跟你阿松嫂子学的口气。”&esp;&esp;虽然船厂就在新泉县边上不远,若水泥路修好,不过是多半个时辰的路,但到底来回不便,郑天龙一家平时住在船厂这里,只有学校放假时,阿松才会带着儿子、侍女回新泉县玩耍。二人要去吃晚饭,也没有别处去,船厂外并没有营业到太晚的饭摊,若不想麻烦阿松,便只能在船厂食堂请大师傅开个小灶。&esp;&esp;大师傅是郑家老人,本就住在厂里,一听传唤,顿时欣然而出,炒了一盘肥大的花甲,略放了一点辣椒——郑天龙因为谈判时的一场误会,视不能吃辣为奇耻大辱,一直在锻炼自己吃辣,已经可以放少许辣椒酱了,至于东瀛青椒,更是不在话下。&esp;&esp;又蒸了几个螃蟹,这都是养在池子里,预备明日给造船厂员工做的菜里挪一些出来的,造船厂的伙食,的确是没的说,因为在海边的缘故,海鲜的确是不缺的,郑天龙一边掰螃蟹,一边说道,“买活军要在新榕县那边兴建一个海鲜养殖场,此事你可知道?还要来这里养海带。”&esp;&esp;“有听说,听说连对虾也能养,不知真假——接下来开荒的土地,又要种蔗糖,我看四五年内,岛上怕不是要住个百万人了。土人只怕都要被赶到山那头去住了。”&esp;&esp;鸡笼岛上有一点是最好的,那便是有一条纵贯山脉,能够挡住夏季的台风,很显然,若要发展农业,山脉西侧是更好的区域。本地的土人数量不多,而且不善农业,要么在山脉中采集捕猎为生,要么在山脉东侧从事渔业,之前荷兰人、十八芝在岛上时,他们多数是避而不见,很少和外来人冲突。&esp;&esp;买活军来了以后,大肆开荒,土人更是都逃到山脉西侧去了,少数胆大的,肯靠近买活军的,买活军也不欺负他们,而是让他们中会说一些汉话的人来当老师——总之还是上课,买活军实在是太喜欢上课了,连土人都教!&esp;&esp;而且,说起来,大家都是谢六姐的活死人,都是奴隶……郑地虎和土人,在买活军眼里似乎也没什么分别。想到这一点,郑地虎便觉得嘴里的甜米汁都有些没味了,见四下无人,便将今日和于大郎的一番讨论复述给大哥听,他记忆力倒是很好,口说手比,几乎是全背诵了下来。&esp;&esp;又有些愤愤地道,“这也太没道理了,大哥,世上人本就分三六九等,这是一句‘大家都是六姐的奴才’能抹杀的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是说人人都能当王侯将相,又不是说世上哪个人的地位都没区别。若真是如此,那还拼什么?不如回老家做个富家翁去!”&esp;&esp;郑天龙先听于大郎的分析,倒是颇为动容,边听边点头,似乎大有认同的意思,但听了弟弟这一番说话,不由也是哈哈一笑,道,“二弟,说什么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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