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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而且,弗朗机人许诺能够按照香美城的要求,从壕镜把他们需要的货物买来,所给出的价钱,居然和买地官船的持平,还要略便宜一些——这里一来一回,接近一倍的差距就出来了。当然,他们来的时候,新棉还没有下来,所以给出的只是一个要约而已,但乌木可以感受到,这个消息在城内引起了不小的动荡,也让父母更加焦切地盼望起了官船的到来。&esp;&esp;这已经是入秋以来,父母民智未开&esp;&esp;“呼——终于是来了,比预计中要晚了快一个月呢!”&esp;&esp;“是啊!可算是来了!这一来,城里的人心应该也就安定了吧!之前弗朗基商人,私下散布谣言的时候,我看好多人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发慌的——这要是一年不来还好,要是往后年年都不来,咱们这些人,可不就等于是被丢在这里了?”&esp;&esp;“那哪儿能呢!可别拿我们买地和敏朝比,什么三宝太监旧事……眼下和从前能一样吗?”&esp;&esp;“行,现在船都来了,那肯定是你说得对啊!你怎么说都行!”&esp;&esp;“哈哈,你这老李也是——瞧把你给开心的,都不和我来争短长了,这可不像你!”&esp;&esp;“行了吧你,老褚,见好就收,都忙去吧,得往库房那里走一趟,估摸着这几天库房是有得好忙的。小乌木——和我一起去不?帮叔叔看看秤,记记账,走不走?”&esp;&esp;香美城这里,只有在农闲时候才会大范围开班,平日里开的启蒙班,教授的知识比较有限,对谢乌木来说,已经没有去上学的意义了,这个混小子每日里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便在城里钻来钻去,到处打下手、凑热闹。&esp;&esp;听到要去库房,谢乌木也是眼前一亮,当即朗声答应下来:他自己一个人的话,是不允许出城去海边玩水的,大家看了孩子去海边,也都会阻止,主要是害怕他们被海浪卷走。&esp;&esp;再加上库房也是香美城的一处重地,平时靠近的机会并不多,能去库房走走,而且有为长辈记账的机会,仿佛自己受到了长辈的信任,又长大了不少,他当然巴不得了!&esp;&esp;“李伯伯,这几天为什么又有这么多人来卖棉花啊?”&esp;&esp;既然和大人一起,那就不能钻林子了,这一大一小沿着土路走出城门,远远地就见到了库房附近排着的长队伍,大约有六七十人,在香美城这算是罕见的规模了,从这些人的衣着和背后的竹筐来看,就知道是香美城附近的棉农来了,而不是本地的居民。谢乌木也不免有几分好奇,“眼看买地的船都要到了,都等了这么久,这时候才来卖,不觉得不划算吗?”&esp;&esp;“呵呵,你是说,扣货不卖的那些人,为什么不再等等,是吗?如果官船的价格不好,那就再等到弗朗基船返回的时候,用他们开的价格卖掉,没有必要赶着在这个时候,卖给我们城里的官库,是吗?”&esp;&esp;“是呀。这才是最优的决策,不是吗?”谢乌木一脚踢开了地上的土块,“我爹娘对这事儿还有点忧心呢,我听他们说起过,今年官库收到的棉花比去年少了。”&esp;&esp;这里两人谈的,是香美城本地的一个特色政策:每年棉农在棉花弹成棉絮之后,便可以自行决策如何来支配自己的产品了。他们可以等到官船到来,以统一的评等价格,把棉花卖给官船之后,再拿着盖章记账的一张支票,去换取官船带来的特有物资。&esp;&esp;当然,如果要钞票的话,也是可以的,买地的钞票,在非洲一样能用,只是适用范围比较狭窄而已,更多的时候还是比较原始的以物易物,或者用纺织品、药品和食盐白糖等生活必需品来进行计价,货币体系较为复杂。&esp;&esp;但是,由于船期不定,很多需要未必能等到这时候,很多人都有赊账的需要,而且个人保存棉花,也比较不容易,因此香美城这些年来,逐渐发展出了一种特色的交易,那就是棉农可以随时把棉花卖给官库,用的是去年的价格——如果今年的价格高了,那是官库赚,如果价格低了,那也是官库赔。&esp;&esp;这样,也有助于官库提前来厘清今年棉花的产量,以及做好称重分等的工作,等到船来了之后,官库来把棉花换成生活必需品,这样在一年间,棉农等人就可以拿着钞票,慢慢地来买盐买糖,买点铁制农具什么的。&esp;&esp;官库在这里,相当于起到了一个总供销社的作用,也的确方便了不少棉农的生活,因此年年棉农都巴不得把棉花直接卖给官库,顶多自己留下一点,等到官船来了,如果价比去年高,那就把这点卖掉,算是平衡一下利润。&esp;&esp;如果价格比去年低的话,那么,他们就把留下来的棉花自己纺线织布染色,做点新衣服自己穿——对于本地的百姓来说,生活就在于吃穿住行,他们既吃得了苦,又花得起钱,储蓄这个概念还显得很生疏。新衣服对他们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并不像是华夏百姓那样,提倡勤俭持家,对于享受有深深的罪恶感,拥有一套新衣服的喜悦,有时候甚至胜过买入新农具,他们宁可不多赚钱,也要把衣服做好,到处穿着去炫耀。&esp;&esp;可想而知,香美城的百姓,绝大多数,手里是存不住钱的,他们一有收入就全部花掉,等到突发了什么情况,需要买药买家具时,就有点抓瞎了,不过,也仅仅只是抓瞎而已,还不到被完全难倒的地步:生病了,买不起昂贵的东方药,那就找村里的巫医做个仪式,经他指点去采一些药草,能治好就好,治不好,大家哭一顿,继续过自己的生活。&esp;&esp;就连生病都是如此了,别的更不用说,农具家具损坏了,没钱修那就挺着,挺到有钱了再说。反正也饿不死人——就算收成被灾荒给毁了,还可以调头去采香蕉,怎么样不算是活着呢?&esp;&esp;说实话,有很多本地人,都是过着这样半定耕半采集的生活,这些人从香美城附近学去了一些种植技术,也得到了种子,但没有毅力好好地往复种植,总是种下去就不愿管了,天生天养,出了果实来采集一些就行。&esp;&esp;可以说,香美城的建立,天然地就是在土番中筛选出一些人来:天生具备肯干活能力的,成了定耕农户,寿命自然要提升不少,而那些更进一步,有能力延迟满足,储蓄起一些金钱的,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差不多都建起了很体面的房屋,不是成为村中的大户、村长,就是已经摆脱了农耕生活,进城找到职司了。&esp;&esp;以谢乌木的年纪,当然还无法从一个棉花贸易中看到这么多东西来,也很难完全理解大人们的忧虑,他的脑子很灵活,可以把握到数学问题背后的规律,但对人性的了解还是相当的稚嫩。&esp;&esp;谢乌木既不能理解为何会有人在这个关头和官库做交易,又不理解长辈们在担心什么,在他看来,弗朗机人给的价格既然这么高,其实反而应该鼓励百姓们把棉花卖给他们——不卖白不卖,便宜是大家的,成本是弗朗机人的,给的也是买地的钞票,为什么不做这个买卖呢?&esp;&esp;为什么要因为大家都把货给官库而高兴?难道,是因为这样,弗朗基商船的利润就由官库享受了,因此,父亲和这些长辈们可支配的财富也就变多了?&esp;&esp;“如果弗朗机人仅仅是突然想发好心,给我们送钱花的话,那就好了。可世上又哪来这平白的好心呢?”&esp;&esp;他的李叔叔笑着叹了口气,对于第二个问题,也仅仅只是如此评价了一句而已,这话似乎解开了谢乌木的疑惑,却又似乎让他坠入了更大的疑惑里。反倒是第一个问题,李叔叔解答得很仔细,“为什么要在官船到来的时候,反而赶来卖棉花,因为官船来的时候,不光光是会买走棉花,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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