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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男人沉厚的声音忽然响起。
苏妫心里一喜,难道想着想着,他真的来了?
可当她抬头去瞧时,却发现走来的并非纪无情,而是姜之齐。
姜之齐笑着走过来,他蹲到苏妫腿边,静静地看着心爱的女人给孩子哺乳,柔声道:“刚来的路上碰见语儿了,她说咱闺女又发热了?”
“恩。”苏妫将乳。头从睡着的银子口中拉出,熟稔地将孩子塞到姜之齐怀里,自己则把衣裳慢慢整理好。说来也怪,姜之齐很是喜爱银子,真真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般疼,不仅晚上搂着睡,就连白天去军营也抱着,人都笑说银子的腿就长在三爷的胳膊上了。“你怎么回帐里了,我看今年来了许多达官贵人,你不去应酬一下?”
“不去。”姜之齐宠溺地看着熟睡的银子,笑道:“跟他们胡诌,还不如跟闺女玩骑大马呢,再说父皇肯定不乐意看到我和那些人走的太近,他会猜忌的。”
三年过去了,他们之间的仇恨仿佛也消了许多,最起码不像以前见面就掐了。也是,就算他们再不和,可当着孩子,装一装总是要的。
“以后别再当马让女儿骑了,你这样宠她,她永远是小孩子。”
姜之齐忽然扭头往外边去看,他看见千寒仍在帐子前站的笔直,这才嬉皮笑脸地凑近苏妫,低声无赖道:“那我让你骑,好不好?”
苏妫见不得这男人调戏自己,俏脸登时拉下,手扬起冷笑道:“可是皮又痒了?”
“别打。”姜之齐脖子往后缩了下,讪讪道:“真不该叫你学武,你去年当着上百号将士的面揍了我一顿,我到现在头都抬不起呢。”
“不想挨揍就老实些。”苏妫用手指戳了下姜之齐的头,瞧见男人畏畏缩缩的样子,她噗嗤一笑,去年她去军营里接银子,姜之齐手脚不老实,忽然扑上来就想要她。她当时就恼了,操起长剑从主帅营房一直追打到外面,将姜之齐撂翻在地,可劲儿地踹,最后还是刘能等人过来拉,她才罢手。
“我还不老实么,三年了连口肉都没吃到。”姜之齐怏怏地低声嘟囔着,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收起玩世不恭,正色道:“常俊来了,在樽山等着给咱俩宣旨呢。”
哼,每年都来宣一次旨,还新鲜?
樽山
如果不是每年要来接一次旨,苏妫才不想踏入这院子。
院子里空荡荡的,却十分的干净整洁。小花园子里栽了几株金菊,厨房的烟囱里正缓缓往出冒烟,好像是蒸馒头了,香甜的味道充斥了整个院子。
上房门口站了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常俊公公。回塔县到了秋天就开始冷了,公公又上了年纪,已然戴上了暖帽,他外面穿着墨绿云纹绣的披风,脚上蹬着金线溜边的皮靴,瞧见苏妫和姜之齐并排走来,忙笑着迎了上去:“三爷、苏姑娘这一年过的可好?”
“我们都好,公公您也康健。”苏妫与常俊并无仇恨,况且公公在大明宫时就十分照顾她,每年来回塔县宣旨,总会给她带来许多长安时兴的玩意儿。
“年纪大了,不成了。”
常俊打量了番苏妫,他眼里尽是惊讶赞叹,红衣夺目、肌肤赛雪,这女子比起当年少了些矫揉造作,如今更多了些野性与柔媚,怨不得宫里那位对她牵肠挂肚了好几年,真是个天生的尤物。“姑娘今年,有二十五了吧。”
“是二十四。”姜之齐忙上前,他低头看了眼身边娇小玲珑的女人,眼里尽是柔情,笑道:“二十五的生辰还没过呢。”
“哦。”常公公点点头,笑道:“可姑娘看起来还跟十七八岁那会儿没两样。”
是啊,年纪变大,气质跟着会变,整个人的感觉也会变,可是这张脸仿佛永远变不了,就停留在二九年华。真不知道这是诅咒,还是上天的恩赐。
只见常公公忽然叹了口气,手指勾起窗台下一株垂头丧气的金菊,有意无意地觑向苏妫,幽幽道:“这么好的花,开在这种地方真是白可惜了,还得有个好主人精心养护才是。”
一听这话,姜之齐心里就不开心了。怎么,已经吃了我家的肉,现在还要连锅端回长安?只要是个男人,听了这种话都会生气。可姜之齐不敢,即使他心里对皇帝有再大的怨气,只得咽进肚子里。
“公公,有些花只适合自由自在地开在乡间,若强行将其移去繁华之地,想必会过早枯萎。”这话,其实就是对苏妫说的。每年宣旨的时候,姜之齐的心总会悬着,他怕她会答应回长安,离他而去。
“哦,这样啊。”常公公垂眸抿唇笑了笑:“接旨吧。”
待苏、姜二人跪下后,常公公首先看着姜之齐,笑道:“今年还是口谕,三爷,皇上听闻您在回塔县做的事后,很是满意,说您屡次援兵给利昭与苏人玉,部署击退归坞蛮人,护了一方百姓平安,很好,赐剑一把。”若说从前常公公是怕毒蛇三爷,那么现在他是敬,毕竟皇上的儿子里,只有这位不安分的三爷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谢父皇。”姜之齐早看见小太监捧着的剑了,正是父皇当年征战沙场所用的那把,父皇居然会如此高看我。姜之齐激动之下,正准备叩拜行礼,却被常公公给喊住。
“三爷先别急着谢恩。”常公公叫跟前的小太监上前扶住姜之齐,笑道:“皇上还有另一道密旨。”只见常公公从袖中掏出个明黄色的折子,叫小太监递给姜之齐,这中年太监正色道:“这折子收好了,将来或许有大用处呢。”
姜之齐打开折子一看,登时愣住了,他收好后连连叩拜:“儿臣谢父皇隆恩。”
“苏姑娘,现在是给你的口谕了。”常公公走到苏妫跟前,弯腰低声道:“姑娘,今年的品服是贵妃的,您?”
苏妫白了眼小太监捧着的木盒,冷笑不已,前几年是齐妃,今年变贵妃了?姜铄,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宁愿在这里累死累活地当农妇,也不想回去做你的禁脔贵妃。
“哎!”常公公摇头叹气走开,他被转过身子,给一旁立着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今年来打耳光的小太监换了个人,约莫十五六岁,他捏起袖子,扬起手,声音尖细而柔弱:“你错了没?”
我错了没?每年都问同样的问题,每年我的回答,还是和过去一样。
“我没错,皇上你错了没。”
苏妫咬着牙,冷笑着盯着小太监的鞋子。她本可以一把抓住打她脸的脏手,可又觉得只要姜铄派人打她,那就是给她提醒,永远不要回长安,永远不原谅他。
啪啪啪……不就是十巴掌么,忍一忍就过去了。
打完后,常公公这才转过身子,他走过去扶起苏妫,无奈道:“您就不能服个软么,年年挨打,年年受气。”
“不能。”打死我,我都绝不向你低头。
常公公眉一挑,忽然笑道:“今年宫里多了好几个绝色美人,皇上封了位淑妃,老奴从未见过皇上会如此宠爱一个女人。”
“恭喜皇上,恭喜淑妃娘娘。”你封不封妃,跟我没关系;你宠爱谁,我也不在乎。
常公公见苏妫神色如常,冷冷淡淡的,忙笑道:“皇上常亲昵地唤淑妃娘娘的乳名,哦,叫小蝶。有时候在娘娘宫里起的晚了,就不去上朝了。朝廷里那些老臣,直骂淑妃娘娘是祸水呢。”
“皇上有福。”苏妫不自觉地打了个哈切,脸上不奈烦之色越来越重了。你爱宠什么狂蜂浪蝶的,就去宠吧,千里迢迢地派人在我跟前表白一番,觉得我会吃醋?
说了这半天,也不见苏妫有什么反应,常公公放弃了,带了人一声不吭地就往外走。谁知道才刚打开院门,就被一个有如活鬼一般的女人扑在腿上,拦住去路。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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