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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请脉,还让他们备下各种各要的伤药,甚至于从冀州药坊送来的奇药也要额外多存下来几支,说是要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王爷身强力壮,又多年行军打仗,从脉像上看,很是不惧这点暑热的……不过他们自然是不能这么说的,王妃王爷鹣鲽情深,王妃忧心王爷,这再是正常不过的事。
前面那句话显然讨了贵人欢喜,上的男人沉冷的眉眼也露出了几分笑意,“既然是王妃的吩咐,那你们就照着去做吧。”
“需要什么药物就让人去采买,只是务必照顾好王妃,若王妃身体有异,要即可禀报,不可欺瞒。”
医者们垂应是。
不轻不重地敲打过后,医者们离开了,唇角笑意被缓缓敛起,褚峻随意地转动着拇指的玉扳指,抬眼望着窗外的雨景,眸色沉晦。
良久,他收回目光,朝屋外唤道,“来人,去请军师和几位将军前来议事。”
入夜,烛火渐弱。
男人洗漱过后,携着水汽上了床榻,靠近夫人身侧,将夫人揽入怀中。
阮秋韵还没睡着,她转过身,正好看见褚峻将一样东西戴在自己身上,她怔了怔,低头借着帐外微弱的烛光看清楚身前的东西,是一个看着像平安扣样式的配饰。
金枝绕白玉,绿叶托玉兰,看起来就是一枚普通精致的配饰,阮秋韵一眼就喜欢上了。
“夫人喜欢吗?”
“喜欢,很漂亮。”指尖抚着平安扣上那抹栩栩如生的玉兰花枝,阮秋韵抬眸笑问,“是有其他用处吗?”
她是了解褚峻的,要是这平安扣仅仅是一般的珠宝饰,他不会在这时候送她,因为她晚上是不会戴着饰睡觉的。
熟练着将垂落的丝拨弄到一侧后,褚峻指尖落在夫人置于平安扣的手上,垂眉含笑细说着这枚平安扣的用处。
摄政这些年,他常在西北抵御戎狄,为了便于获取消息,便着人组建了几支庞大的商队,来往于大周与异族之间。
后来戎狄被他灭了,明面上他将几个商队拆解,暗地里却是重新整合送至大周各地游走。经过这两年的经营,原来的商队也成了颇有名声的商会,南北行走,更是成为了他获取大周境内各种消息的耳目。
这些都是暗地里的手段,少有人知道,而这枚平安扣仅此一枚,算得上是令鉴,不仅能够联系与调动商会散落于大周各地的商队人手,还能最大程度地支取商会帐上可调用的银钱。
这是他为夫人准备的。
阮秋韵认真地听着,洗漱过后,她褪去了华丽的服饰和妆容,青丝披散,素衣简薄,玉白的脸颊如同出水的珍珠,莹润透亮。
褚峻不疾不徐地解释着,垂眉看着夫人,眉头稍缓,金枝玉兰,倒也是勉强能够与夫人相配的。
听明白了这枚平安扣的作用,阮秋韵疑惑,“怎么突然给我这个?”
“想着夫人应该会喜欢。”褚峻眼睑微垂,眸光落在夫人红润的唇瓣,笑了笑,“他们南北行商,见多了大周各地稀奇古怪的风物,夫人博古通今、见多识广,若是想要什么东西,什么人,可以尽管吩咐他们去打听寻来。”
“而且这几个商队经营多年,帐上也有些许余钱,夫人若是需要,也可从商会上取来。”
有钱,还有人脉,那的确挺好用的。
阮秋韵捻着平安扣沉思,她以前总听到一些青春期的孩子嚷嚷着那些所谓的穿越几件套,什么火器,玻璃,土豆等等都是穿越者扬名立万的法宝。
可事实上那里有那么简单?
光是从炸药变成火器这一过程她就不知道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冶铁炼钢更是要匠人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去试,其中作为试验的损耗也是一个庞大数字;而不存在的农作物种可能也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搜寻,甚至还可能需要造船出海……
而且有时候也不是有钱有人有材料就能成功的,毕竟她只是个门外汉,知道的基本只是从书上或者视频里看到过的一些基础知识,很多时候也只能提一个大概模糊的方向,其他的都要靠匠人自行去摸索,所以也导致了有时候会有某个项目的前期大部分投资都作废的情况出现。
要不是当初褚峻从戎狄那里搜刮了大量的金银财宝,她可能坚持不下去……想起这两年来一季接一季的账本上的庞大数目,阮秋韵捻着平安扣抿唇一笑,眸色柔和,欣然收下来自丈夫的礼物。
又见他眸光灼灼,阮秋韵抿了抿唇,捻着平安扣的手缓缓松开,沿着裸露的臂膀攀附而上,主动吻上了男人的唇。
行军在外,不能胡来,可恩爱夫妻间的相处总是免不了耳斯鬓磨的,褚峻勾唇浅笑,大掌托着夫人后脑,也欣然享受着夫人难得的亲近。
夜深,褚峻并未睡下。
微弱烛光透过帷幔映入,他眸光沉沉地望着夫人熟睡的侧颜,漫不经心地抚上夫人微敛的眉。
他不是个自负的人,也从未觉得天命就一定会落在自己身上,可当敏锐地从夫人某些态度上察觉到在夫人所预知或者说知道的未来里,他败了,他还是会觉得意外。
战场上,如今叛军虽成气候,却远不及冀州铁骑骁勇善战,如今更是在三路冀州军的追击下,节节败退;朝堂上,小皇帝在他命人暗地扶持下也勉强立了起来,太后党与保皇党针锋相对,却也还是被姚伯羽等人死死压着……无论怎么看,颓势都不该是他才对。
可他偏偏就是败了。
想来不仅仅只是是败了,还不明不白地死了,所以才连累了夫人多日来忧心忡忡,坐卧不安。
褚峻将夫人拢进怀中,闭上了眼。
之前冲动下险些遇险惹得母亲生了气,褚明筠这段时日也安分了许多,也不再带着底下的人横冲直撞,沉下心来老老实实地跟在几位大人叔伯身后学习兵法。
只是近来父亲和老师对她越严厉了,策论,骑射,兵法……她几乎整个人浸在学习的汪洋中,学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借着修整的功夫有了半日空闲,立即想去见母亲。
大雨滂沱,褚明筠上了长廊,正想要绕过前院前往后院,却在收伞间瞥见不远处雨中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雨雾朦胧,两人的脸庞俱不甚清晰。
“那是谁?”
歇息的府邸是临时安置的,里外都有足够的私兵部曲守着,而能够来往前院的无非就是随军的几个幕僚和将士,他们褚明筠都是认识的,这一位却是从未见过。
跟在她身后的许意打量看了几眼雨幕中为的粗布的中年男人,思忖了片刻,低声回道,“那是临洮郡郡守,周守良。”
是那位同杨师伯一样死守郡城的临洮郡守,她近来也常听老师提起。毕竟在文人堆里,铁血丹心的臣子总是备受称赞的。
褚明筠若有所思,注意到雨幕中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似已经看到了自己,遥遥地对着自己施礼作揖,她怔了怔,随后亦含笑施了一礼,才抬步离开。
雨渐渐大了,众星捧月的女郎很快消失在长廊尽头,中年男人静静地看着对方离去,瘦削的面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古怪笑意。
权势可真是好东西,那国朝的权柄哪怕不过是上沾染半分,也足以让一只灰扑扑的麻雀蜕变成为耀武扬威的凰鸟了。
压抑的权欲如火般在胸腔四处蔓延缭绕,中年男人闭了闭眼,压抑着眼底浮现出来的几分灼热,他收起笑转身离开,架着车马来到了临洮郡郡城最西的街巷,挑起帘子看着街巷里来来往往的黔,神色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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