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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白日,守在行宫里的禁军才放了这些一晚上没睡着的官员进了行宫。
满屋的药味,隔着层纱帘,众官员看见昨日还精神奕奕的陛下没什么精神地躺在床上,可能因为夜里吐了好几回,嗓音也哑下来:“水土不服罢了,不必大惊小怪,都回去吧。”
长顺也安抚了众人一番,亲自送着这群官员离开,折回去时与出来取药的陈小刀撞上,俩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一行白鸟自上空掠过。
长顺丧着脸抬起头。
陛下和陆大人……您二位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长顺正焦心的时候,露过面后趁夜脱身的陆清则和宁倦,已坐着马车进入了江右的地界。
马车赶了一整夜的路,即使长顺亲自将马车内准备得再柔软,对常人而言,一连坐这么久马车也是个挑战,何况是看起来随时要散架的陆清则。
不过陆清则一声也没吭,上了马车不久,稍感不适就自觉地裹着被子躺下来睡觉,尽量让自己休息完备。
本来陆清则是打算自己先去江右看看情况,反正他是个闻名大齐的药罐子,就算称病不见人,也没人会怀疑,但宁倦不放心,就选择了一起行动。
除了要防备卫鹤荣,江右那一班子肯定也收到了宁倦南下的消息,派人盯着临安,就怕小皇帝猝不及防杀到江右。
为了不被怀疑,郑垚、长顺、陈小刀等人都得留在临安的行宫里,替他们打掩护,以糊弄各方耳目——在诸多势力心目中,宁倦要去江右,必然会带上郑垚,以防不测。
所以能用的人不多,他可不能倒下。
晨光熹微时,陆清则从混沌破碎的梦境里醒来,身下的马车还在巅动着,身上却没有太多不适的疲惫感。
陆清则早上总要用很多时间醒神,醒了会儿神,睁开眼皮,才发现他居然是个近乎趴在宁倦身上的姿势,腰上环着双手,将他牢牢地搂着。
少年的气息灼热,热烈地笼罩着他,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酒气。
这个年纪的孩子身板大多薄弱,但宁倦每日都有锻炼,看似单薄的身躯覆着层薄薄的肌肉,坚实有力,动作近乎是将他捆在怀里的,紧得让陆清则有点呼吸不能。
陆清则蒙蒙地抬起眼,发现宁倦还没醒。
这是怕他掉地上吗?
……难怪没觉得太难受。
陆清则的心情一时有点复杂,堂堂皇帝陛下,居然给他当人肉垫子。
马车的窗帘偶尔被风吹起,漏进几缕晨光,斜斜打在少年沉睡中的立体五官上,干净的脸庞陷在半明半暗中,光暗交界处,勾勒出个令人心动的俊美轮廓。
陆清则欣赏了下美少年,怕把体贴的果果压成果汁了,撑起双手,想要从宁倦身上下去。
岂料马车似是滚过了石子,陡然一颠簸,他刚醒来,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咚地又倒了回去,一头撞在宁倦的下巴上,腰上的手骤地一紧,宁倦轻嘶了声,从睡梦里被砸醒过来,漆黑的眼眸里湿漉漉的,痛得有些无辜。
陆清则也被撞得头晕眼花,揉着额头低吟了声,哭笑不得:“果果,放开我吧,真要压坏你了。”
那声低吟并不是刻意发出,带着点痛意的鼻音,随即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轻擦过耳廓,让人耳根发麻。
宁倦几乎是瞬间就感觉不太好了,立刻松了手。
陆清则刚醒来就遭遇场马车事故,脑子还不清醒,也没发现什么,游魂似的从宁倦身上飘下去坐下。
宁倦的脸白了白,攥着的拳头几乎绷出了青筋,心底有几丝惶然和厌烦。
虽然这是身体每日的自然反应——但他还是冲撞了老师。
他怎么可以像宁琮那蠢货一样冲撞老师。
闭上眼深呼吸了几口气,宁倦又看了眼陆清则,这才想起陆清则每天睁眼后,总要醒半盏茶的神——陆清则戏称那是“重启时间过长”。
那老师应当是没发现。
恰巧马车又是一颠。
宁倦扶着额坐起身,冷声开口:“驾得不稳当,就换个人。”
这趟俩人秘密出行,只带了五十人,其中十名一到临安,便悄然带着一名经验颇丰的太医前往江右,只余十人守在俩人身边,护送他们前去,剩下的人则被打发去寻人了。
——这五十人并非锦衣卫,而是宁倦从锦衣卫或其他地方挑出来的、最拔尖最忠诚的一批人,平时只藏在暗处,以姓氏与排行称呼,便是寻常百姓话本子里常言的“暗卫”,混在禁军与锦衣卫间,跟着南下而来。
此言一出,马车的平稳度顿时好了不少。
陆清则还懵懵的,便觉下颌一热,宁倦伸手过来,掰着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头,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他的额角,嗓音还有些初醒的沙哑:“压不坏,老师很轻。”
这是在回应陆清则之前的那句话。
顿了顿,他又轻轻说:“红了。”
陆清则终于醒过神来,敏锐地感觉,似乎从语气到姿势,都有点说不清的、暧昧丛生的别扭。
至少这个姿势,不应该发生在师生之间。
等看到宁倦打开旁边的暗格,从里面取出盒雪白的药膏,要往他额头上擦时,陆清则才恍然大悟,内心唾骂自己。
肮脏的成年人,你都在想什么!
陆清则十分羞愧,瞅瞅宁倦被磕红的下巴,拿过那盒药,进行补救:“我也给你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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