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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染堤从旁边凑过来。
之前束着时不觉得,散下才知柳染堤的头发很长,如流水、如绸缎,柔柔地淌过肩头。
“你坐这么边,不怕摔下去?”
柳染堤以指尖挖出一点药膏,触及锁骨下的伤口,而后将其缓缓推开。
伤口深可见骨,直到现在还未完全结痂,尽管柳染堤动作已经很轻,却仍旧溢出些血丝。
看都觉得很疼。
惊刃却没什么表情,默不作声地等她将药膏涂完,再将衣领扣好。
柳染堤垂眉坐在旁边,她忽地转头,漆黑的眼睛望向惊刃,笑了一下。
“小刺客,我们打个商量?”
她倾过身子来:“你不是要杀我么,那更当追着我走,寸步不离。”
惊刃一怔,先前的疼痛她不以为意,此刻柳染堤靠得近了,抹过药的地方却忽地烫起来。
热气涌进了骨子里,簇簇燃着火,搅动着思绪,一缕一缕,将她绑住、缠紧。
惊刃想说些什么。
指腹压上唇边,止住了她声音。
她气息柔软,几乎触及鼻尖:“等你身子骨养得好些,兴许说不定能有机会呢?”
惊刃身上薄薄出了一层汗,不由得将身下被褥握得更紧:“……机会?”
“嗯。”
柳染堤收回手,点在自己唇上,像是一个“嘘”的手势:“只要你一直跟着我。”
“说不定,就能等到一个我放松警惕,切开我喉咙的机会。”
。
夜色已深,静室里寂然无声。
无论柳染堤如何诱骗、哄劝、威胁,惊刃岿然不动,往角落阴影里一靠。
一息,两息,在第三息之后,她的呼吸逐渐绵长、平稳,竟是已经睡着了。
她太累了。
奔行千里,搏命饮毒,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终究是撑到了极限。
柳染堤叹口气,为她披上一层薄薄的毯。
站起身时,她手中多了一物——正是被惊刃藏在怀中,属于机关师的那枚木簪。
惊刃有一点猜的很对。
柳染堤没杀她,除开最开始那一点少的可怜的,如同随手救起一只落水蝴蝶,救下被蛛网囚困小虫般,无足痛痒的“怜悯”。
真正的原因,确实是这枚木簪。
柳染堤点燃一息烛火,坐到桌前,四周极静,只余了几声火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木簪模样寻常,以木枝雕琢而成,无纹无饰,只在尾部镶了一粒殷红如血的玉石。
艳而红,似一只睁开的眼。
柳染堤不敢贸然试探机关,只是旋转木簪,借烛火细细端倪。
铜镜之中,映出她的面容。
忽而,那面容渐渐染上血色,眼、耳、口、鼻皆溢出鲜血,无声无息地淌,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仇……”
那双眼睛被血淹了个透,‘她’张着嘴,嘶嘶气音和鲜血一起,滴滴答答向外涌。
“我…恨……”
柳染堤望着铜镜,与血泪中的自己对视良久,而后,缓缓闭上眼睛。
再睁眼时,一切异象俱散,烛火明明,镜面里只有一张平静如常的脸。
柳染堤转着木簪,极浅地笑了一下,于夜色之中,轻声开口:“……不急。”
“一个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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