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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忍受巴掌,又舍不得这个甜枣。
这可如何是好?
何霁月蓦地抬手,带起一阵风。
闻折柳下意识闭了眼。
她为什么要抬手,是要打他么?
……以往在练武场,她就是这般教训不听管教的师妹和师弟的。
“为何闭眼?眼睛疼?”
闻折柳咬唇,不敢说话。
他怕被她打,更怕亲眼看到她巴掌落下的那一刻,好似眼中唾手可得的明月,不过湖上虚无飘渺的倒影,他手一拨水,美景就碎成了片。
“不是说不怕我?”
何霁月何许人也,在能真真切切死人的战场,来来回回去了好几遭。
她怎会不知,害怕的眼神长什么样?
“没想打你,”何霁月目光从闻折柳微微颤抖的指尖移开,帕子轻轻点在他沾了秽物的嘴角,“只是看你脸脏了,给你帕子,让你擦擦脸。”
难得被她这样温和对待,闻折柳整个人僵成了死木。
“……多谢郡主。”
何霁月轻轻擦净闻折柳,又把乱糟糟的床榻收拾好。
“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好的?”她忽问。
闻折柳捏衣角的手一紧。
他这眼睛时好时坏,上回何霁月来长乐宫之时,恰好赶上他看得清,但她没走几日,他又陷入黑暗,他还傻傻地误以为,他受过的这些苦,她都知道。
毕竟她只要问一下吴恙,吴恙什么都会说。
可显然,她没去问。
“……前几日。”
何霁月猛地伸手,压闻折柳肩膀,“咚”一下,将他抵在隔了几层锦被的硬木板床上。
“撒谎。”
吴恙此前给她传信,闻折柳十几日前,眼睛就好了。
第52章
肩胛骨生疼,闻折柳眨了两下眼,泪不由自主溢满眼眶。
他没有说谎。
他对她,从来不说谎。
他确实很久没有看见过人与物了,最近能看到的一次,是从几日前开始的,那个具体是哪一日始,他也记不清了。
闻折柳忍了又忍,才控制到整句话只有最后一个字在发颤。
“……奴没有说谎。”
何霁月原本要像审问犯人一样,用强迫的方式,让闻折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
但他落在她手背上的那滴泪,烫极了。
好似一团烧得正旺的火。
何霁月倏然抽回手。
“好好说话,别哭。”
何霁月吃软不吃硬,向来不擅长应付泪水,下属被训哭,她会下意识放轻语调,至于闻折柳……
她心疼,但也想把他欺负得更狠。
泪水险些夺眶而出,闻折柳死死咬住嘴唇,用霸道的血腥味强行止住,他眼眶红得不像样,只是从嘴唇吐出简单的六个字,都不由自主喘了三下。
不知是在坚持不懈勾人,还是在展现难以脱口的委屈。
“我在,好好,说话。”他别开脸。
“……再哭成花猫了。”
何霁月拭去他脸颊的泪:“第一次能看见,是什么时候?”
许是受了风,闻折柳啼哭声未止,喉咙痒意上涌,他手捂着心口,闷闷开始咳。
“十几日前,咳,那时,奴的确,好过一回,但没几日,咳咳,又看不见东西了,奴眼睛时好时坏,具体何时能看清,何时看不清,奴也说不准。”
时明时暗,那不是活在上一秒还能看得清,下一秒就什么也看不见的恐惧中么?
这叫人怎么受得了。
何霁月轻轻拨开闻折柳被汗水粘在额角的发丝,将乌发撩到他肩膀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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