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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裴迪 寒门士子的诗路启程(第1页)

公元716年,关中平原的风裹着黄土味儿,刮过渭水岸边的一个小村落。土坯墙的茅屋里,一声婴儿的啼哭混着灶膛里柴火的噼啪声,裴迪就这么来了世上——家里祖上没出过半个当官的,老爹是个靠天吃饭的佃农,老娘缝补浆洗补贴家用,“寒微”两个字,打小就刻在他的骨血里。

那会儿的关中不像长安城里那般光鲜,村落稀稀拉拉散在田埂边,春天刮黄沙,夏天遭蝗灾,冬天冻得人缩成一团。裴迪长到五六岁,就跟着老爹下地拾麦穗,光着脚踩在滚烫的田垄上,听风吹过麦浪的声音,看夕阳把远处的秦岭染成金红色。他不识字,却爱跟着村里的老秀才后面听背书,老秀才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他就盯着河边的芦苇荡发呆,觉得那些鸟叫、水流声,比任何话都好听。

十岁那年,老爹在地里中暑,躺了半个月就走了。老娘牵着他的手,眼泪抹了一把又一把“娃啊,咱没本事,你要是想活命,要么跟着邻村的木匠学手艺,要么……去山里找个寺庙当杂役。”裴迪攥着老娘粗糙的手,看着自家漏雨的屋顶,想起之前跟着货郎去过一次嵩山脚下,那山里的树比村里的房子还高,泉水甜得能解饿——他咬了咬牙“娘,我去嵩山,我不想一辈子刨土,我想认字,想把看到的那些山山水水,说给人听。”

老娘凑了半袋小米,连夜给他缝了件粗布衣裳,裴迪背着包袱,揣着老秀才送的半本《楚辞》,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村子。那会儿的嵩山不像后来那么多道观寺庙,大多是隐者搭的草庐,或是樵夫住的山棚。

他沿着崎岖的山路往上走,走累了就靠在树干上歇脚,渴了就喝山泉水,饿了就嚼几口小米。走了三天,终于在一片密林中找到一间废弃的草庐,屋顶漏着天,四壁透着风,可他看着周围“林薄蒙翳”的景象——枝叶缠缠绕绕,把天空遮得只剩零星光斑,鸟儿在枝头跳着叫,松鼠抱着松果从脚边溜过——觉得心里踏实了,“就这儿了”。

往后的日子,裴迪过得像个山野村夫。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山涧挑水,劈柴补草庐,中午趁太阳足,就把老秀才给的《楚辞》摊在石头上读,不认识的字就记在树干上,碰到下山的樵夫就问。

傍晚的时候,他就坐在草庐前的石头上,看夕阳把山林染成橘红色,听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有时候兴起,就学着村里的民歌调子,把看到的景色随口唱出来

“青山衔落日,清泉绕柴门,鸟归林深处,风送野花香”

——没人听他唱,可他自己觉得痛快,好像那些憋在心里的话,都顺着歌声融进了山水里。

嵩山的日子苦,冬天冷得睡不着,他就把所有破衣裳都裹在身上,抱着柴火盆发抖;夏天蚊虫多,咬得浑身是包,他就坐在月光下,看着萤火虫飞,把那些小虫子当成天上的星星。可他不觉得苦,因为这山里的一切都在“教”他写诗。

春天,他看着竹笋从土里冒出来,就写“新笋破春泥,节节向云齐”;夏天,暴雨过后山涧涨水,他就写“骤雨打林叶,飞泉落石矶”;秋天,野果熟了,他就摘几颗揣在怀里,写“秋实挂枝头,酸甜入客愁”;冬天,大雪封山,他就趴在窗边,写“千山覆白雪,万径人踪灭”——那些诗没有纸笔记录,都刻在他的脑子里,刻在他对山水的执念里。

在山里待了近十年,裴迪从一个瘦弱的少年长成了挺拔的青年,脸上带着山野的风霜,眼神却清亮得像山泉水。他的诗越写越熟,心里渐渐有了个疙瘩“我写这些山水,难道就只能让松鼠、鸟儿听吗?”他想起老娘临走时的眼神,想起村里那些一辈子没走出过田埂的人,突然觉得,不能一直躲在山里——他想出去看看,想让更多人知道,山水里藏着这么多好句子,想试试,像那些读书人一样,靠笔杆子谋一条出路。

开元末年的长安,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朱雀大街上马车辚辚,酒肆茶坊里人声鼎沸,穿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哥儿骑着高头大马,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裴迪背着包袱,站在长安城门口,看着眼前的繁华,心里又慌又怯——他身上的粗布衣裳洗得发白,鞋子上还沾着嵩山的泥土,和这城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他在长安城的东南角找了个小客栈住下,客栈老板看他老实,收的房钱很便宜。每天天不亮,他就揣着自己写的诗稿,去各个官员的府邸递“刺”(名片)——可寒门士子没人脉,那些官员要么不见,要么接过诗稿随手就扔。有一次,他去一个姓王的侍郎府上,门房看他穿得寒酸,直接把他推搡到地上,诗稿撒了一地,还骂道“哪来的穷酸小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滚远点!”

裴迪蹲在地上,捡着被踩脏的诗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没哭——他想起嵩山的风雪,想起那些在草庐里冻得发抖的夜晚,“这点苦算什么”。他拍了拍诗稿上的土,坐在街边的石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觉得长安城像个巨大的“名利场”,每个人都在追名逐利,可自己只想找个懂诗的人,好好聊聊山水,聊聊心里的话。

转机发生在一个初夏的午后。那天他去曲江池边散心,曲江池边柳丝依依,荷

;花开得正艳,不少文人墨客在池边的亭子里喝酒赋诗。裴迪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拿出纸笔,想写几句关于荷花的诗,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这位兄台,看你写诗的神情,倒像是个懂山水的人。”

裴迪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男子站在身后,面容清俊,眼神温和,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画着山水。那男子笑着说“我叫王维,刚才看你盯着荷花发呆,想必是有了诗句?”

“王维?”裴迪心里一动——他在嵩山时,曾听下山的商人说起过这个名字,说他是当朝有名的诗人,写的山水诗比画还美,而且为人和善,不嫌弃寒门士子。裴迪赶紧站起身,拱手道“晚辈裴迪,见过王大人,晚辈只是胡乱写写,让大人见笑了。”

王维摆摆手,拉着他坐在亭子里,接过他的诗稿,轻声读了起来“新笋破春泥,节节向云齐……骤雨打林叶,飞泉落石矶……”读完,王维眼睛一亮,看着裴迪说“好!好一个‘节节向云齐’,好一个‘飞泉落石矶’——这诗里有嵩山的风骨,有山水的灵气,你定是在山里待过很久吧?”

裴迪没想到王维居然能读懂自己的诗,心里又激动又委屈,把在嵩山隐居十年、来长安求仕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王维听着,频频点头,偶尔还插一两句,说早年也在终南山隐居过,最懂山水里的寂寞与畅快。两人越聊越投机,从嵩山的树聊到终南山的云,从写诗的技巧聊到禅理的玄妙,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夕阳西下。

临走时,王维拉着裴迪的手说“裴兄,你我虽初见,却像认识了多年的知己。我在辋川有个别业,那里有山有水,和你说的嵩山很像,改日你随我去住几日,咱们好好聊聊诗。”

裴迪看着王维真诚的眼神,心里暖烘烘的——在长安受了这么多委屈,终于有人懂他的诗,懂他心里的山水了。

后来,裴迪真的跟着王维去了辋川别业。那地方果然像王维说的那样,青山环绕,溪水潺潺,有竹里馆、鹿柴、辛夷坞,每一处都透着清幽。

王维带着他走遍了辋川的山山水水,两人一起在竹里馆弹琴,在鹿柴听空山鸟鸣,在辛夷坞看辛夷花绽放。喝酒的时候,王维看着裴迪狂放的样子,笑着说“裴兄,你这性子,真像当年的五柳先生陶渊明,敢在人前狂歌,不为名利所困——真是‘狂歌五柳前’啊!”

裴迪听了,端着酒碗,仰头喝了一大口,大声说“王兄过奖了!我这人,向来‘动息自适性,不妄与燕雀群’——想动的时候就去山里跑一圈,想静的时候就坐在溪边写诗,那些追名逐利的人,就像燕雀一样,我才不跟他们扎堆儿呢!”

王维听了,哈哈大笑“好一个‘不妄与燕雀群’!裴兄,你这诗心,比我纯粹多了——长安这地方太嘈杂,你要是愿意,以后常来辋川住,咱们一起写山水,一起悟禅理,岂不快哉?”

裴迪看着王维,又看了看眼前的辋川山水,心里突然明白了——自己来长安求仕,不是为了当官发财,而是为了找个懂自己的人,找个能安放诗心的地方。现在,他找到了。

从那以后,裴迪常常往返于长安和辋川之间。在长安,他依旧会递诗稿求仕,但不再像以前那样执着于结果;在辋川,他和王维一起写诗,把辋川的二十处景色都写成了诗,合称《辋川集》——那些诗里,没有长安的浮躁,没有寒门的委屈,只有山水的清幽,只有知己的默契。

有人问裴迪“你一个寒门士子,不去好好求仕,天天往山里跑,不怕一辈子没出息吗?”

裴迪笑着说“什么是出息?在我看来,能把山水写进诗里,能有个懂诗的知己,就是最大的出息——我这一辈子,不求当官,只求诗心不丢,山水不忘。”

公元797年,裴迪走完了他的一生,活了八十一岁。他一辈子没当过大官,没留下太多名气,他的诗,却像嵩山的泉水、辋川的清风,流传了下来。

人们读他的诗,能想起那个在嵩山草庐里冻得发抖却依旧写诗的少年,能想起那个在长安街头被人推搡却不放弃的青年,更能想起他和王维在辋川山水间,把酒言诗的模样——那是一个寒门士子,用一生的隐逸与求索,写就的诗路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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