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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握住方向盘,「所以今年可能要麻烦你帮我们想想看,今年易千帆有可能躲在哪里?」
「这样啊-」王万里頎长的颈项缩进黑色风衣的翻领内。
原本纽约州的死刑在离曼哈顿北部的星星监狱执行,1963年最后一次执行死刑后,执行死刑的电椅搬到了比克曼镇的格林黑文监狱。
监狱座落在城郊,维持混凝土原色,让人联想到军事堡垒的高墙跟守望塔,与四周碧绿的草原十分不搭配。我们抵达时夜色已深,只看得到守望塔上的灯光,还有正门停车场连串的车灯。
门口的停车场已经塞了八成满,我找个空位把车插进去,下车走到正门前的圆环。十几个身穿印有白色『终止死刑促进会』字样黑t恤的青年正站在正门前,挥舞着上面写着『政府杀人』之类文字的标语牌。
带头拿着扩音器的,是个瘦成皮包骨,留长发十来岁的年轻人,应该还是大学生:
『请市政府展现美国的善良中止死刑饶马里奥一命』
齐亚克站在正门旁,朝我们挥手。
「你们来晚了。」他说。
「路上塞车。」我耸耸肩。
「毕竟已经二十几年没有执行死刑了嘛。」齐亚克下巴朝正门撇了撇,「走吧,我带你们进去。」
门口的狱警打开正门一角的小门,齐亚克带我们进去,在里面的柜台核对证件。
一个瘦高个子,一头乱发,大衣搭在右臂的熟悉身影站在柜台旁,正把手上的证件塞回西装口袋。
「这不是我们的检,察,官吗?」转头瞥见那个身影的齐亚克故意强调『检察官』这个字眼。
「齐组长,别消遣我了。」那个身影转了过来,「你很清楚,我只是助理检察官。」
五年光阴像看不见的铅锤,拉下菲利克斯.凯普的嘴角跟眼角。让他的脸多了点让人想保持距离的神气,和当年警校讲台上那个咄咄逼人的形象接近了一些。
他身上那件当年跟我们见面时穿的黑色西装,袖口有几处磨到可以隐约瞥见白色内衬,但是摺线烫得十分笔直。
「这位是-」他望向王万里。
「万里是我的同事。」
「我是前锋新闻的市闻版记者王万里,」王万里伸出手来,「报社跑法庭的同事说,您是下一任检察官的热门人选。」
「您就是王先生吗?检察官办公室里都说两位的报导写的不错,」凯普握住万里的手,「霍先生跟我是老朋友了。」
「是啊,我们两个的交情,跟里面等着坐电椅的那个差不多,」我朝凯普挑挑眉毛:「你女儿还好吧?」
「她今年五岁,」凯普拿出皮夹打开,一个身穿白色芭蕾舞衣的棕发女孩笔直站在里面夹着的相片上,试着把一隻脚跨上身旁的横桿,「今天晚上她的芭蕾舞学校公演,不过我要整理马里奥的案卷,只能让太太陪她。」
「菲利克斯,如果你每天都忙着案件的话,你会错过她们很多重要时刻的。」
一个瘦高个,肤色苍白,身穿黑西装的初老男子走了过来。
「我是利安达.佩奇,幸会。」他伸出手掌,握着的感觉乾瘦结实,像握住老橡树的枝叶。
「佩奇先生是办公室的检察官。」菲利克斯说。
「是齐组长吗?」他朝齐亚克伸出手,「五年前菲利克斯是按照我的指示办那件案子的,对于你们同事的遭遇,我很遗憾。」
「是吗?」齐亚克握住那隻手摇了摇,「恐怕现在有点晚了。」
「不过今天至少正义可以伸张,」利安达拿下扣在鹰鉤鼻上的夹鼻眼镜,收进口袋,「虽然只有很小一部份。」
「不过这一部份未免也太小了。」我说。
「现实有时是需要妥协的,」
「当年警校可不是这样教我们的。」
「我要出门时同事才告诉我,上礼拜那个用中式菜刀砍死老婆的,你也跟他谈认罪协议。」齐亚克说。
「如果你们跟嫌犯一起移送的证据充足点,我根本不用跟他谈。」凯普说。
「很好的建议,下次抓到嫌犯问口供时,我会要同事把电话簿跟铁鎚拿出来。」
「是谁说要拿电话簿跟铁鎚的啊?」一个身影从里面走出来,五年来梅尔文的身材似乎愈来愈胖,把走廊对面的灯光都遮住了。
「这不是我们的大律师吗?」齐亚克说:「听说五年来你赚了不少,看来他们没乱讲。」
「一个刑事组长,不要动不动就讲像『电话簿跟铁鎚』这种字眼,被媒体听到可不是什么好事,」梅尔文咧开嘴,「提到媒体,想当年市警局可是把你们三个塑造成警队多元种族的代表,没想到一」
「没想到五年后一个残废了,一个被炒魷鱼了,剩下那一个混吃等死多年后,成了警局的万年米虫-你是不是想提这个?」
「别这样,当你们在冤枉、陷害无辜者的时候,我可是很辛苦在拯救他们呢。」他说:「跟你们比起来,光是这三年,我至少就拯救了三十个死刑犯。」
「三十个?」我说。
「是啊,这三年来全州的死刑犯审判,他几乎全包了,」凯普说:「甚至马里奥之前的上诉,也是委託他负责的。」
「不会吧?皮特曼有那么多身家让你花?」我问。
「我是西岸最出名的刑事辩护律师,可是有很多人提着装满钞票的皮箱还有支票簿,让我帮他们打官司的。」梅尔文举高右手扬了扬,露出手腕上镶满碎鑽的金表,「像这颗金表就是最近一个当事人,寄给我的谢礼。」
「是吗?那马里奥今天为什么会坐电椅?」齐亚克说。
「谁叫他没钱付律师费!」梅尔文哼了一声,「我的服务可是很贵的。」
「我想我们先进去吧。」菲利克斯.凯普望向通往执行室的走道,「我的实习生应该已经到了,让她一个人在里面等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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