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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发烧,李沉璧一双凤眼蒙着猩红,昏暗中犹如一双鬼火,定定望着叶霁。
这一份绝伦的敏锐剔透,让叶霁无言以对,如实答道:“是宁知夜。”
“嗯。”李沉璧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一拉叶霁的手,朝着亮光处走去。叶霁望着他后脑勺,心里一松,从那压迫感里缓了口气。
他们走近出口,一个头顶高的石台挡住前路。
李沉璧翻越上去,反身将他抱上来,两人并肩而立,看外面的景色。
此刻天穹流光溢彩,星斗堆叠,汇成一道壮丽的银汉。
叶霁仰着头,一瞬都移不开眼睛。
“策燕岛,策燕岛……”叶霁低声道,“这个地方,我只怕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李沉璧一揽他肩,两人唇齿相贴,呼吸融在一处。
对面那颗砰砰乱撞的心,紧贴着叶霁的胸膛,让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心在动荡。
但李沉璧的眉头却是锁着的,这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看起来心事重重。
叶霁想说些什么来让他高兴,但心中的那些话,此时此刻,还是说不出口。
两人耳鬓厮磨,亲吻了好一阵,才都微喘着分开。
李沉璧脸上的阴郁之色稍淡,嘴角也轻轻勾起,叶霁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转头去琢磨前方的路。
陨星谷在经历震荡后,血扶桑树却依旧屹立成林,地面的裂缝也在逐渐合拢,大部分都无影无踪。
这片山谷,就像一锅随时会沸腾的滚粥。
等到沸腾止息,土地就会平复如初,宛如浓稠温凉的粥面,什么都没发生过。
脚底踢到一列骨架,叶霁将它从泥沙里拔出,见形状弯如月钩,也不知是什么兽类的,问李沉璧,对方也摇了摇头。
叶霁将骨架放下,在原地摆好。
李沉璧只说了一句:“这个地方邪性得很,师兄和我要当心。”
叶霁试着调动五感,纵目观察,最后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神色:“我现在眼睛望得也没以前远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依稀记得,”朝前一指,“我是从那个方向降到谷底的,我们依旧可以原路回去。只是希望,不要遇到不该遇到的人。”
李沉璧道:“出去的方向我也认得,师兄只管跟着我,什么也不用操心。”
他咳嗽两声,眨动着燥热的双眼,嘴唇已是鲜红如滴。
叶霁见他烧得越来越厉害,担心不已:“沉璧,你要是不舒服,我们歇一歇再走。”
李沉璧把头一摇,眼中闪过一丝锋锐之色:“不该遇到的人是谁,宁知夜么?先前师兄受伤,我不忍心让你费神,就什么也没问。现在师兄把话从头到尾说清楚,再有什么瞒着我,我就要生气了。”
你难道不是天天在生气?
叶霁长叹一口气:“走,路上慢慢说。”
两人顶着银汉灿烂的苍穹,脚踏尸骨浮露的土地,携手而行。
他们一个伤重行动不便,一个烧得迷迷糊糊,两个本可天地间任意来去的高手,走起来实在不算快。
叶霁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将宁知夜将自己叫走后发生的事,有删有略地说了一遍。
他省去了那些血腥惨痛的细节,冷静地道:“这些漂星楼的邪术,也不知宁知夜从哪里挖出来的。他认定了能利用我唤回他哥哥的魂魄,宁可承担一切后果。”
尽管轻描淡写,李沉壁依旧听得双眼发黑,咬紧了牙关,齿列因恼意而咯咯作响。
他压抑许久的恨血沸腾翻涌,体温因怒火而更加滚烫,眼前一阵一阵的光怪陆离。
“……二十七处。”
李沉璧没来得及束发,青丝披散,在脸上投下一片深影,阴郁地吐字:“师兄身上的伤,我数了数,大大小小一共二十七处。这笔帐,我记着呢。”
叶霁感到他手掌时冰时烫,安慰似地握紧,故作洒落地道:“我也记着呢。那小子被我斩断了一只手臂,落到地缝里,不知是生是死。要是死了,这仇报得挺划算。要是没死,咱们回头把师兄弟们都叫上,拆了玉山宫和宁府的招牌,给长风山门换新门槛。”
李沉璧被他说得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里。
“沉璧,我知道你心里憋着一口气。”叶霁又捏捏他手掌,耐心宽慰,“可谁没栽过几次跟头呢?我自认运气还不错,寻常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死了好几回,我却有个这么好的师弟,在我坠入深渊前,拽了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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