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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岁月无情,不顾苍生。
那是一个并不算炎热的傍晚,有两只喜鹊在树上婉转鸣唱。苏晴说,她终于安排好了一切,要在这边陪霍明远毕业。
苏晴之所以拼死拼活在大三结束之前把所有的课程全部修完,就是为了能够早日工作。她的继父的脾性是一日不如一日,她说她得早日经济独立,才能带她妈妈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其实,霍明远虽然不是什么富家子弟,家境还算是比较殷实的。早些时候看到苏晴这么辛苦、这么拼命,他也曾心疼地跟苏晴说,别怕,我有钱,以后咱们结婚了,把妈妈接过来,我带你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苏晴跟我说,她最怕的,就是霍明远跟她说,“我有钱。”
苏晴说,“我的妈妈,就是因为一辈子都在依附着男人,所以才过得如此的苟延残喘、凄凄惨惨。”她说,她绝对不会重蹈她妈妈的覆辙。
所以她虽然面上对霍明远笑得如沐春风,心里却实实在在是难过得紧。霍明远劝她不要那么急着修完所有的课程,急匆匆地毕业,会错失很多美好的风景。她纠结了很久,最终却还是决定依照原来的计划,早日毕业赚钱。
最重要的是,她这个计划早在高考之后就已经成形,在霍明远还没有与她破镜重圆之前,她便已经在一步一步筹划着这件事了。到了大三,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实在是没有放弃的道理。
因为这,霍明远气闷了许久。苏晴到学校附近的一个蛋糕店鼓捣了一个下午,认认真真地做了一个蛋糕送给霍明远。她在蛋糕上面歪歪扭扭地画了两个娃娃,还有他俩各自名字的缩写。苏晴说,“没关系啊,我可以先在我们学校附近找个工作做着,陪你毕业。”
于是霍明远终于释然。
只是大三那一年,苏晴又是忙着学生会的工作,又是忙着学习不同的课程,还要准时到外面做兼职,实在是繁忙得很。很多时候,在我们相约着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她都因为被各种正事缠身,而不得不将我们残忍拒绝。不过,有时候虽然缺了她,霍明远却依旧会与我和陈晓曦一起出去。
当时的我实在太笨,看到霍明远一个人来了,还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直笑着称赞,“呀!霍明远你真是仗义,苏晴来不了,你还替她陪我们……”
当时的我怎么就没有注意到,陈晓曦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脸上带着娇羞的笑意……
那个时候,每次跟霍明远与陈晓曦出去,不管看上了什么好东西,我总会给苏晴带一份回去。先是炫耀一下我们的华丽生活,再犒劳一下她的艰苦奋斗,最后不忘调戏她一句,说,“人家都是夫唱妇随,怎么到了你俩这儿,就成了‘妇不在,夫来陪’?”
刚开始的时候,苏晴也会羞红了脸,笑骂我一句。可是后来,有一天,她的目光浓重幽远,声音空灵又有些凝重,她问我,“一一,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选择错了?”
我愣了一下,接着笑出声来,“哈哈,苏晴,后悔吧?羡慕吧?嫉妒吧?恨吧?看我们过得多潇洒、多自在、多快活!”
“我不是说这个……”苏晴敛眉颔首,笑容有着我看不明白的纠结与苦涩。
“那你是?”我蹙眉想了半晌,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自顾自地说道,“没关系啊,等你毕了业,就能潇洒地看着我们苦苦挣扎了。”
然后就见苏晴支着下巴,叹了口气,“就怕到时候晚了,追悔莫及。”
于是我再也不向她开这样的玩笑了。
都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苏晴这枚金子实在是太过光彩夺目,大三下学期的那个春季,便已经有好几个知名企业向她伸出了橄榄枝。作决定之前,苏晴自然也会去征求霍明远的意见,但霍明远却笑道,“反正我给的建议你一个也没采纳过,何必来问我。”
苏晴只当他在开玩笑,好脾气地问他,“你毕了业之后不是想去s市读研吗?要不我直接把工作找到那里?”
“是不是真的去s市读还不一定呢!”霍明远挑眉,“你不是说陪我毕业吗?先就近挑一个吧!等我毕业了你再换。”
于是苏晴点头答应,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夏蝉开始啁啾的季节,霍明远刚刚拿到了一个有关建筑设计比赛的奖。我们去向他道贺的时候,他笑得嘴角差点能挂到耳朵边上去。
那天晚上,苏晴约了他一起庆功,让我们闲杂人等有多远躲多远去。
下午我跟苏晴慢悠悠地漫步在校园里,苏晴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皮老是跳来跳去。我笑眯眯地望着她,说道,“难不成今晚跟你家相公一起吃饭,你还要发笔大财?!”
苏晴还没来得及接话,她的手机便响了。
然后我就看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苍白。
“一一,你让我室友跟导员说一下,我有急事,先回家了。还有,记得帮我跟明远说一下,我今晚不能跟他一起吃饭了,改天补回来。”苏晴神色匆忙地交代我几句话后,就飞速地冲到了校门口,任我怎么喊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于是我匆匆忙忙地找到了苏晴的室友,又匆匆忙忙地跑去找霍明远。我想苏晴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我想,也许她一个人应付不了。我想,我得找到霍明远,让他去帮她。
只是那段日子我的手机在我的虐待下终于不堪受辱,开始消极罢工,我把它丢在宿舍,还没来得及送出去进行“思想教育”。要不然,一切,也许就会变得不同了。
那天傍晚,我厚着脸皮从路人那里借来了手机,才发现其实我并不记得他的电话号码。我在霍明远的宿舍楼下急得团团转,却怎么都没办法叫他出来。
那晚夜凉如水,天上散落着无数颗星星。我在霍明远的宿舍楼下守株待兔到十点半,数遍了天上所有看得到的星星,也没等到他。
第二天,我匆匆忙忙把我的手机送出去修理,不期然,竟在路上遇到了陈晓曦。她的样子似乎跟平时有些不一样,我却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同来,只是问她,“你能不能把苏晴和霍明远的电话号码给我?”
她面色一僵,局促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对我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忘记带手机了。”
“你是不是晚上没有休息好啊?”我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色,终于看出哪里不同来。
“嗯,蚊子有些多,”她拢了拢自己的衣袖,似是周围真的有好多蚊子似的。她朝我微微笑了笑,说,“一一,没事儿的话我先回去了,待会儿有课。”
于是我点点头,与她挥手告别,赶紧转身修手机去。
等我联系上苏晴,已是第二天下午。苏晴说,她的继父赌钱输了,打了人,现在正在牢里关着。
“很严重吗?”我试探地问。
“头破血流,能不严重吗?”苏晴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我早知道,他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只是没想到竟然闹成了这样。”
我心里打了个激灵,转而问道,“那,阿姨还好吗?”
“我妈毕竟跟我不一样,对我继父……”苏晴顿了顿,又缓缓开口,“算了,不说了。没事儿,你不要担心。”
“可是,得赔偿人家的吧?”我想了想,还是开口,“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一定要跟我说,我……我从小到大,也存了些私房钱的。”
就听苏晴说,“谢谢你,一一。我先想想办法。”
挂了电话后,我就在想,苏晴能想什么办法呢?虽不能说举目无亲、家徒四壁,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偷不抢,难道还能天降人民币来?
我给妈妈打了个电话,问能不能把我的嫁妆提前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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