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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被救下了。说起来,那女人甚是聪明,若她在此,说不定就有什么好办法能帮我们脱困。”
山贼嘿嘿笑了声,讨好地道:“姑娘的朋友,也定是如姑娘这般伶俐的。”
可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谁说她是我朋友?我最讨厌她了。”
山贼一下被噎着。
丁妍珊又道:“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让山匪掳我的幕后之人,是我的姐姐,亲姐姐。”
山贼张大了嘴,呆住了。
“我爹知道是谁干的,却不追究。”
山贼惊讶得闭上了嘴。
“我姐姐与我姐夫联手,把我爹整进了大牢。”
山贼又张大了嘴。
“那盲女和她相公联手,把我姐姐、姐夫整进了大牢,判了死罪。”
山贼开始揉脸,这下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了。
丁妍珊看着山贼,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山贼觉得自己打心底里佩服她,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他忽然明白了她为何没有家人陪护独自漂泊了。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并不似现在这般。”丁妍珊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那时家里一团乱,什么事都要打点,爹爹忽然被关进了大牢,朝上人人自危,姐姐、姐夫跟着出事,我那时候才明白过来一切。我没了办法,硬着头皮在家里掌起了各项事务,我学会了许多。若没有那段日子,我怕是也应付不了这回的麻烦。”
“那姑娘为何会来此?”
丁妍珊把话说开了,觉得谈兴正浓,于是道:“我被劫之后,坏了闺誉,婚事上便无人问津。后有位周公子向我频频示好,我对他说不上欢喜,也说不上不欢喜。只是他不介意我的名声,也不在意我爹爹与姐姐、姐夫入狱后家里的权势衰败,他说他真心实意对我。我已经二十了,老姑娘了,而我名声如此,家中状况如此,那周公子于我而言,自然是个好归宿。我心里欢喜,我想着所有不好的事都该过去了,于是我答应了他。”
山贼耳里一跳,嗡嗡作响,美人居然许了人了!虽然他没想过自己能与她如何,但听得她许了人家,他没来由心里一阵难过。
“可没想到,他家里听了消息,却是大闹了一场,甚至当着我的面,说了许多难听话。这时候周公子退缩了,他不敢违背家里的意思,我们的婚事就此黄了。不单没了婚事,从此竟也形同陌路,偶然见到,他扭过头去似未看见。”
“他……他……他……”山贼想骂这男人乌龟王八蛋,可一想这话有些糙,又怕招了丁妍珊不高兴,“他”了半天,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丁妍珊苦笑:“我消沉了好一阵,我知道所有以前发生过的事都不会消失,它们会伴我左右,在我身上打下烙印。家里已经上了正轨,我娘也缓过劲来掌了家里大局,天天与姨娘们斗,想着如何把她们撵出去。甚至她开始张罗着借我再攀门权贵,好帮衬着娘家,为了这个,她甚至说做小做妾都没关系。我心灰意冷,于是我想我干脆到处走走,走到哪里便算哪里。”
山贼听得好心疼,很想劝慰,却不知该怎么说。
“只是我没想到,走到这里,我又遇到山匪拦路。”丁妍珊说着,又看了看山贼。
山贼涨红了脸:“那是我们弟兄们逗乐子的,真不是成心劫人。”
丁妍珊点点头。
山贼忽然醒悟过来,话题被丁妍珊带偏了,他赶紧转回来,问:“那姑娘打算听我的吗?先逃出去,待寻到了救兵,姑娘再来救我们村子。”
丁妍珊摇头:“当日你与我说,冬天过去,草儿会再长出来,与从前一般生得绿油油。我却也有一道理要与你说。”
“姑娘你说。”
“过了冬天,再长出来的草,就算生得与从前一般,但它也不是从前的那些草了。那是另外一个生命,完全不同的、脱胎换骨的生命。”
山贼张大嘴,无法反驳,他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不逃。你们既是亲如一家,又都顾念着我的安危,我若不在此为你们撑腰解难,我又如何能心安?从前我家里发生了许多事,却没一件能有家人齐心赴难的团结,我在你们这里,却看到了。我会陪你们撑到最后一刻,有我在,那小小县官才会有所顾忌。”
山贼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他觉得这位姑娘不但美,还是世上最勇敢、最有情义的姑娘。他的心被某种说不清的情绪涨得满满的。
山贼的心乱了。无论白天黑夜,他脑子里全塞满了丁妍珊,她淡然地说着往事的表情,她微笑的样子,她站在那里与官差们对峙的威风八面,她反驳他的道理时说的话……
想到她的容貌,她的声音,甚至她扭头不理他的举动,还有她瞪他给他白眼的样子,他的心就怦怦跳得厉害。
可是山贼也知道,若丁妍珊是那绽放在高山上的鲜花,那他不过是山脚下的泥。他只能仰望,却没资格将她环抱。
山贼心里清楚,待那巡抚大人来了,便是丁妍珊要离开的时候了,也许这辈子他便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于是他抓紧了一切时间与丁妍珊相叙。他告诉她其实他没有那么坏,他也做过许多的好事。他告诉她他为何想做山贼,他还告诉她在城里武馆的那段日子是他最开心的。
丁妍珊也与他说了许多话,她说起了苏晴,说起了居沐儿和龙二,还有她的爹爹、姐姐和云青贤。
越是相叙,山贼就越是发现两人之间存在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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