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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声音就知是沈玄。
肖稚鱼睫毛轻轻一颤,头未抬,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年轻公子里有人问沈玄,“刚才那美人眼生,你认识?”
沈玄语气平淡说了声“不认识”,众人也不疑有他,只讨论猜测肖稚鱼身份。沈玄侧了脸,对着刚才离去的背影盯了一眼,面色无波,让人瞧不出情绪。
肖稚鱼跟着绿澜走到一个院子门口,门半敞着,里面静悄悄没什么动静。绿澜忽而站定回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道:“肖娘子,这事真不知该如何说,你还是快进去瞧瞧吧。”
肖稚鱼刚才听见沈玄说的那句,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前世她怎么到李承秉身边的,不正是也是献美一途。她心中并无波澜,反而倒因着记忆生出一丝惆怅来。
绿澜得了燕国夫人吩咐,怕差事办不好,说了这一句后,伸手拉住肖稚鱼,往门里推了推,道:“我家夫人也是好心,娘子快去吧。”
肖稚鱼心知这番安排非是好意,但在燕国夫人府中,她迈步走进院中。
67?第六十七章
◎做戏◎
院里种着几株桃树,厅堂四面窗都开着,里头什么情形一目了然。肖稚鱼抬眼望去,就见堂内摆着酒席,李承秉身着一身绛紫色圆领澜袍,意态闲适,同席两个锦服男子,瞧着也是身份不凡,美人们在席间抚琴弹唱,更有侍酒的美婢,身子半搭在男人身上,场面颇为旖旎。
肖稚鱼站在树下,探着半个身子朝里张望。心想燕国夫人安排她来,又让绿澜一路上说些什么诸如“娘t?子是圣上钦定王妃”等言语,分明是想挑拨着她闹出些事来。
前世之时肖稚鱼就听过燕国夫人的名头,知她心高气傲,得了圣宠后在长安更是横行无忌,半点不把她这个没有家族背景的豫王妃放在眼里,有意要看豫王笑话。
肖稚鱼揣度着燕国夫人想法,垂了眼思索如何表现才能应付过去。
她还没动,堂里的李茂听着曲儿摇头晃脑,一眼扫过外面树下。他怀中正搂着个美人,低头喝酒时看见肖稚鱼,怔了一下,随即眼睛便亮起来,狠灌一口酒,对着萧恒挤眼睛道:“快瞧……那个不是七哥将来的王妃?”
萧恒身为驸马,没他这般放浪作态,闻言扭头看去,赶紧重重干咳一声。
李承秉察觉左右异样,顺着两人视线看去,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微沉。
琴声恰在此时一曲结束,姜敏之含羞带怯地朝李承秉递去眼波。她本就是郭家安排赠予权贵,半月前来到长安,辗转各处,今日来到燕国夫人的府邸,才算明白什么是泼天富贵。
姜敏之心道,这些日子里也算见过不少长安贵人,论出身,哪个及得上豫王。况且眼前男人英俊伟岸,一身贵气,她暗自心旌荡漾,从婢女手中接过酒壶,斟满一杯双手奉至李承秉身前,又想着他虽没有表示,但也并没有拒绝她的讨好献艺,胆子又大了些,柔声道:“这酒不醉人,殿下请饮。”
李茂瞧瞧外面又看里面,表情有几分古怪。
萧恒要劝,刚开口:“殿下……”
话音未落,就见李承秉已接过酒杯,动作潇洒,一饮而尽。
李茂与萧恒对视一眼,心想肖家娘子就在外面,豫王竟半点面子都不给,可见心里对这门亲事是真的不满。
萧恒有意打个圆场,对美婢道:“你们先下去。”
席间众女闻言也不敢多问,纷纷起身行礼要走。姜敏之不舍就这样离去,脚下慢吞吞挪了几步,忽然注意到鱼院子树下有人,细眼一看,认出肖稚鱼来,姜敏之暗自冷笑,心里泛酸。当初在太原郭氏时,两人无论处境地位相仿佛,可转眼肖稚鱼来到长安,竟成了圣上亲指的豫王妃,如今再见,两人身份已是云泥之差。
姜敏之心头不自在,脸上也露出几分,想起在长安所见的繁华富贵,旋即脚下顿住,扭身又走回李承秉身边,盈盈含笑,娇声软语道:“诸位贵人在此,怎能无人侍奉。”
萧恒皱眉看她一眼,正要开口,见李承秉一摆手并不在意,便也不再说什么。
姜敏之暗喜,脸上越发笑得甜媚,添酒布菜,服侍殷勤,她有意对着站在院子里的人展露,在李承秉左右不肯稍离,身段柔软,几次就要依偎到他身上。
李茂是个喜欢热闹的,身边没有婢女服侍,便觉无趣,时不时拿眼去看院子。刚才进府时他曾远远看过肖稚鱼一眼,知道是个美人。此时认真打量,只觉得她年岁尚小身材纤薄,看着娇弱堪怜,又垂着头似掩面垂泪,露着小半截脖颈肌肤如雪一般。
他多瞧了几眼,萧恒便不住对他使眼色。李茂转过头,见李承秉正面无表情地看他。
李茂眯着醉眼:“七哥不常与我等出去玩耍,原来也是怜香惜玉之人,只是这眼光……”说着瞥一眼姜敏之,嘿的笑了一声。
萧恒道:“你这浪荡子,喝多了就开始满嘴醉话。”
李承秉拉着个脸,斜了李茂一眼并不说话。
萧恒连忙说些场面话,又敬一回酒。
一旁侍立的姜敏之听出李茂话里的揶揄,涨红了脸,暗自咬唇。可转念一想眼前几人的身份,什么忍不得,便又重拾起笑,眼角余光瞥一眼院子,见肖稚鱼还站着没走。姜敏之心下隐隐有些快意,便是钦点的豫王妃又如何,豫王不喜,还不是只能眼巴巴看着。
她取出丝帕,伸手去擦李承秉的衣襟,道:“殿下饮酒慢些,都淋在衣裳……”她动作温柔体贴,可话还没说完,李承秉毫无预兆地将她推开,豁然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李承秉离了厅堂,来到桃花树前,目光瞟向肖稚鱼,“还嫌不够现眼丢人,留着不走要看什么?”
肖稚鱼半垂着脸抬起,眼圈泛红,眼眸水润,是一脸哭过的模样。
李承秉唇角勾起,目露讥诮,“这就瞧不过眼?”见她满脸委屈不说话,嗤地笑道,“既然你说不记得前世之事,是该认真瞧瞧,前世你与她也无甚分别,也是这般虚情假意,惺惺作态。”
肖稚鱼原本哭兮兮的只是做个样子,可此刻心里忽然堵得有些难受。她拭了下眼角,道:“殿下只瞧见别人讨好献媚便觉着虚情假意,可殿下代圣上送礼,燕国夫人引我来这儿,难道是出自本心,可见无论身份高低,谁都少不了要敷衍作态的时候。”
说完这句,李承秉的脸色已是比寒冬腊月更冷,肖稚鱼见堂屋里有个富贵公子抻着脑袋往这处张望,她还不想和李承秉当着人前撕破脸,低声道:“都是燕国夫人的把戏,殿下也不想让她如意吧。”说完捂着脸,大声嚎哭一声,不去看李承秉如何表情,扭身就往外跑。
李茂惊道:“七哥说了什么难听话,三两句就把人吓哭了。”
李承秉听他咋呼出声,太阳穴突突直跳两下,铁青着脸回到堂内。
姜敏之瞧他脸色,不敢像面前那般献殷勤。
萧恒将婢女仆从又叫了回来,席上换了菜肴新酒。
吃喝一阵,李承秉仍是气闷,对应酬颇为不耐,左右招呼一声便要走。
姜敏之眼睛溜过去,见李承秉走得利落,心下一紧,眼下的机会难得,错过了什么时候才能再碰上。她咬唇,几步追上去,“殿下。”
李承秉微侧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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