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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飞白:“………………”
众歹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些有的没的!狄飞白气得头冒青烟,大骂:“我是他们的爹还差不多!!”
老头:“动手!”
他一直提防狄飞白使出林中那记绝招——一扫剑气倒四方。却迟迟不见狄飞白出手。他的本意只是拖住狄飞白,干掉那书生。谁知书生的生命力如此顽强,围攻之下竟能毫发无损,就连他自己亦无有自信同时面对这么多高手。
此时他也被狄飞白那支烟花断绝了退路,不想上也得上,必须抢在事发前除掉这三人!
老头身边最亲近的几人反应过来,解下腰带。这些腰带像钩索一样,一端扣着五根利爪,边缘薄如裁纸,雨水落上去悄无声息地被一分为二。这样的铁爪若是扣在人脑袋上,不难想象脖颈整齐断裂,鲜血狂喷的景象。
钩索挥动,风声在耳。狄飞白持剑缓缓后退,护在江宜二人身前,低声道:“如果今天我们走不出这个驿馆,就是我对不起你。我答应了会一路护持你,却没有能力做到。不过至少我没有逃走,见了残剑兄,也问心无愧。”
江宜知道他是在同自己说话,有些动容。
又听他落寞地语气说:“我忘了,你说过没有死后世界。”
狄飞白并不畏死,死在他剑下的人亦不是少数,夺人性命者,性命也将为他人所夺。他只是有些遗憾,生命太短暂,还有很多事没能做完。以前他的老爹很怕死,上山求仙问道,想要长生,九岁的狄飞白扯着老爹耳朵教育说“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你丢下一家老小不管隐居深山,来日再想回家就会看到家里灵堂上供着你的牌位……”
老爹苦恼地说:‘你还小你懂什么。生命太短暂,很多事情都做不完。只有二十年的人生就算你埋头苦干又能创造出什么?’
狄飞白这时候忽然很想家。
狐死首丘,他今天如果再做不到更多的事,也许姑且能决定临死前面朝的方向。他想再看一眼北方的家。
江宜察觉到了狄飞白心里的死志,他这异样身躯里的异样心脏再次为人的温度所触动。他早就忘记了死的感觉,无论面对何种境况,都能作壁上观,仿佛永远的局外人。
残剑死去的时候,他好像游离在众人之外,有一层致密的纱蒙蔽了他的感官。而此时狄飞白强烈的情绪仿佛一根针,乍破障壁,新鲜的空气流进江宜心中。
“还没有……”江宜开口,话音被另一个人截断——
“还没有到死的时候。”半君说。
一只坚强的手按在狄飞白肩上,他愕然回头,看见半君在身后。这书生文弱面孔上的表情,竟也可以用沉毅来形容。
“你不是还有最后一招吗?”半君说。
狄飞白气绝。正想说半君何以面对绝境比他还冷静,原来是心存侥幸。
“要能再使出那招,我至于被逼到这地步吗?!”
半君急道:“怎么就不能了?上次我们不也面对一样的情形么?敌人人多势众,我们势单力薄,眼看走上绝路,少侠你绝地反击!只要回忆起那时的感受,一定可以再用出来的!”
狄飞白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尝试过诵念剑诀,牙飞剑却不给他任何回应。好像山林里那道惊世剑光只是他做的美梦。
“我做不到!”狄飞白焦躁地说,“我没有办法!”
“你做得到!”半君比狄飞白本人还有信心,“快回想起来那感觉!你可以的!”
四面八方钩索发动,交织成天罗地网,铁爪寒光利利向三颗头颅飞来——
“你念剑诀!念啊!”半君的手从肩头滑落,握住狄飞白持剑的五指,“天地有终……”
从林中逃过一劫后,狄飞白为了回忆自己的精彩时刻,念了太多次剑诀,连半君都记住了。
天地有终……天地终乎?必终者也。
狄飞白不自觉地抬起手臂,长剑犹如一笔,轻轻于夜空下划了一捺——
那张天罗地网,于是破开一隅。云停雨霁后的星光从那洞口撒进来。三人抬头——那是天外飞来的一杆银枪,枪尖明光赫赫,红缨飒然舒展。它一往无前地投掷而来,尖喙似的枪头啄碎了铁爪,坚硬的枪身绞住了钩索,好一张罗网顿时攀附在银枪上,随着枪势扎入土地。
银枪稳稳挺立在狄飞白三人身前,犹如一个号令。
空寂的夜里,响箭接二连三地发射,遥遥呼应,传信的火令点燃,如艳红蜿蜒的长蛇。夜晚苏醒过来,夜里的人开始聚集。
这是对狄飞白那支青牛焰火的回应。
投来银枪的人站在山坡上,胯下是高头大马。
身后是马蹄无数。
谢白乾
保塞千户所的驻军在此刻赶到,火信照亮了森山黑夜。狄飞白三人抬头——前一刻是无尽冷雨,漫长黑夜,死亡的大门正向他们打开。下一刻举火的官兵自山坡上呼喝着冲下来,犹如燃烧的潮流,转瞬将他们淹没。
半君拉着江宜,狄飞白掩护在二人之前,官兵到得三人跟前,自发分流,那惊人声势的洪流如遇礁石,辟出一块安全地。
赤骝马四蹄腾空,飞跃过三人头顶,于面前勒马回转。骑手披风刷然展开,如鹰展翅。
“是你们放的令箭?”骑手居高临下,审视三人。
在他面前的这三人,形容无比狼狈。一人软面条似的,站都站不住,一人则满面惊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还有一人,总算像点样子,表情十分凶狠,似乎面对官兵亦充满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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