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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有点闷热潮湿,天气很阴。裴书誉来医院的路上看了下天气,预计很快要降雨。他伸出手试探,果然有几滴雨水落在他手心。
裴书誉沉默地看着自己的伤口,避免不了地想起那个人。
霍斯。
这个几年前就该死掉的人。
裴书誉直觉是他,就像野狗总会回到撕咬过的地方。
从心理上的角度来说,霍斯应该是形成了极端固化的认知,既无法接受首次失败的结果,也拒绝调整手段。
这本质上就是试图通过重复“熟悉的行为”来掌控自己曾失控的局面,弥补挫败感。
霍斯想修正错误,修正几年前被裴书誉改变的错误。
很巧,裴书誉也是这样想的。
雨下的渐渐大起来,裴书誉抽完嘴里这根就没动了,依靠在墙壁上。他在犹豫要不要再来一根,不抽了吧,对身体不好。抽吧,反正上去了也没他什么事情。
又开始左右脑互博了,最后还是身体比较实诚,他又抽出来一根。
没能吸几口,就看见郁景珩气冲冲向他走来。
裴书誉把烟掐了,扔进垃圾桶。但郁景珩还是能闻到这刺鼻的尼古丁味。他捂住鼻子,皱眉瞪着裴书誉,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陆赫安在哪个病房?”
“……”裴书誉沉默一会,报了个房间号。
郁景珩拿下手,打算离开。走了几步又返回来,替陆赫安愤愤不平,“怎么又是你?!陆赫安遇见你就没遇到一件好事!”
裴书誉本来就够烦了,听见这种话也没惯着他,声音冷下来,“你可以现在立刻马上把陆赫安带走,我可以保证以后都不见他,你能让陆赫安保证以后都不来找我吗?”
郁景珩像被抽了一耳光,他压根没想到裴书誉还敢反驳。
“怎么,是不想吗?”裴书誉上前走了一步,“还是做不到?”
“……算你嘴皮子厉害。”
郁景珩胸口堵着一团火,转身大步冲进住院楼。他步子迈得又急又重,好像脚底板踩的是裴书誉一样。
电梯迟迟不来,他干脆一把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三步并作两步往上蹿。裴书誉那张冷淡又挑衅的脸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你能保证他不来找我吗?”
气死了!气死了!他还真没办法保证!陆赫安!你让我输的很彻底!郁景珩恨得牙痒。
他猛地推开病房门,力道大得让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雨水拍打窗子的白噪音。
床上的人醒了。
陆赫安靠着枕头,头微微偏向窗外,看着玻璃上蜿蜒滑落的雨痕。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头来。
只一眼,郁景珩就像被钉在了原地,满腔的火气噗一下熄了大半,只剩下一种确凿的预感。
陆赫安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有些干。但那双眼睛不再是那种充满迷茫的、像被蒙上一层雾的感觉。
现在雾散了,那眼神很深,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平静底下压着沉甸甸的东西,疏离又冷静。
看到郁景珩闯进来,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是有点期待,又像是失望,但那点情绪瞬间就沉没了,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郁景珩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他反手关上门,几步走到床前,声音因为激动和某种确认而压低了,带着点兴奋,他急切问:“陆赫安…你恢复记忆了,对不对?”
陆赫安看着他,没立刻回答。
过了几秒,他才几不可见地摇了一下头,动作很轻,幅度很小。
这否认太过平淡,反而更像一种默认。
郁景珩那点刚压下去的火气蹭地又冒了上来,夹杂着一种“你居然还想骗我”的荒谬感。他无语地嗤了一声,音量没控制住:“和我你还装什么?!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很明显好吗?!”
他盯着陆赫安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你当我认识你多少年?你失忆的时候什么样,现在什么样,当我瞎吗?!”
陆赫安沉默地听他说完,眼睫微微动了一下。窗外的天光落在他脸上,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似乎低沉沙哑了一点,带着点刚醒不久的模糊,却又奇异地清晰:“很明显吗?”
这几乎等于承认了。
郁景珩气得简直想笑,他一屁股在旁边椅子上坐下,又猛地站起来:“很明显!你干嘛?你还打算一直装着啊?你这几天住裴书誉家还没住上瘾是吧?!”
他越说越气,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把这些天的憋闷全都倒了出来:“你知道我快烦死了吗?啊?你和乔家那联姻,你说解就解了,干脆利落!乔家是不敢直接去找你们陆家的麻烦,他们天天来烦我!变着法儿地打听,旁敲侧击,没完没了!我快被他们逼疯了!”
郁景珩在病房里来回走动,说了一大串喘了口气,瞪着陆赫安:“你倒好,一直躲在裴书誉家里,清静了?!”
陆赫安听完他的连珠炮,脸上依旧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目光重新转向窗外,雨好像下得更大了。他极轻地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没承认,也没再否认。
“你来找我干什么。”这是陆赫安醒来和郁景珩说的第二句话。
哦说到这个,郁景珩想起来了,正事要紧,他掏出手机给陆赫安,“虽然你执法官的位置还处在调查时期,但凯恩斯不可一日无主啊。所以他们向联盟申请,暂时恢复你上校的职权,刚好你恢复记忆了嘛,就赶紧回队里吧,萧霁天天给你处理公务,也快疯了。”
陆赫安突然说:“能先拒绝吗?”
“什么?”郁景珩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质问道:“你怎么想的现在?!”
“公务可以让萧霁线上发我,我来处理。但对外还说是萧霁代办的,我想继续装作失忆的样子,住在裴书誉那里。你别说漏嘴。”陆赫安回答。
郁景珩瞪着他,“你恢复记忆了还要住他家?!”他声音拔高,几乎有些破音,“陆赫安,你是不是疯了?”他往前一步,手指几乎要戳到对方脸上,“你是不是忘了你腺体后面那道疤是怎么来的了?!”
没忘,就是因为现在全都想起来了,才更要去听裴书誉亲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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