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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下那排书与笔记本被星星点点地打湿,纸页卷起白边。她抽出面巾纸,把水痕一一拂去,再摊开在桌沿,像给一排小旗晾风。
她正专心作业着,楼下忽然响起一声短促的鸣笛。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路灯下,漆面映着雨幕的银线。她心口微动,下意识看向手机。
漆黑的屏幕果然在五秒后亮起。
“喂。”
“喂。”
几乎是秒接。周予白捧着手机怔了半拍,随即笑意漫开,“你是一直等在手机前啊……”
大概是他今晚露出的第一个笑。
“唔,算巧合。”她不提方才的狼狈,径直问,“你是不是在我家楼下?”
车窗外的雨把玻璃糊成一层毛玻璃,但她家那层亮着一盏莹莹灯火,暖暖一团,像灯塔。
“嗯,我在。”
“那我马上下来接你!”
周予白本想说“不用,我自己上去”,却已经从话筒里听到了匆忙的脚步声。
片刻后,单元门被推开,孟逐撑着一顶小红伞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她脚步欢快地朝车子跑来,红伞在雨中摇摆。
周予白看着她的身影,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刚才在谭隐那里承受的所有压力和质疑,在看到她的瞬间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推门下车。雨线密密,一落到身上就化成凉意。他没撑伞,站在车与大门之间。指间夹着的烟被雨水熄灭,仿佛刚刚燃起的念头也随之湮没。
头顶的雨意忽然停了。
一片温暖的阴影笼罩着他。
伞不大,孟逐举高了去够他。他温顺地垂下头,钻进那片狭小的庇护空间,肩膀被伞沿磕了一下,他本能侧过身,把伞往她那边偏。只是偏得过了,自己半边西装当场湿了一条深色。
周予白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的睫毛还挂着细小的水珠,呼吸因为小跑而略显急促,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
原本在心中酝酿了一路的话,在这一刻全部哽在喉间。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有点无语,“这样你会淋坏的。”
“我又不是纸糊的,哪这么容易坏。”他笑了,揽过她的肩,“上去说。”
他们并肩上楼,房门合上的一刻,外面的雨声被挡成一堵厚墙,只余楼道灯的轻嗡和潮气。她甩了甩伞,他接过去挂在墙钩上,手落下时忽然又抬起,按住她后颈,把人带向门背。
深吻。没有预告。
她被他吻得发笑,手掌顶在他胸口:“先去洗澡。”
他没管,气息紧贴在她唇边:“不,今晚唔讲道理。”
指尖收紧,近乎不讲分寸的亲吻,又一次把她钉回门上。钥匙还插在锁里,伞沿滴下的水沿着墙面汇成一小条小溪。他的西装半湿,袖口冰凉,掌心却热得过分。玄关狭窄,两个人把耐心撕得粉碎,直到她抓紧他的衬衣,呼吸全乱。
水声很快就响起。
她本就只用一脚支撑,力气被一点点抽空,原本飘荡在他腰侧的那支已然挂不住。他低笑,俯身托住她膝弯,干脆连另一条也一并抱起。
整个人被他捞离地,背抵着门板,只剩他是唯一的支点。
悬空带来的失衡放大了五感,她又怕却又敏锐地感受着,很快就缴械投降。
周予白亲了亲她失神的眼睛,将人横抱起,径直进了浴室。
花洒一开,雾气迅速爬上镜面,把世界糊成一层柔白的光。
她靠在洗手台边喘息,他从背后环住她,薄雾里低着头贴过来,唇线游移,像在延迟一场该发生的谈话。她回头抱住他,湿发贴在颈侧,水沿他的肩胛滚落。
他被这份温度驯服,将那些锋利尖锐的念头暂时丢到身后。
最后,他们回到房间。
灯只开了最靠墙的一盏,昏黄像潮水,轻轻裹住床沿。
他俯身时很轻,落下时却毫不客气。孟逐仰起脸去接他,眼神却已失焦,无意识地一声声唤他的名。
而他每一次都回应。
可在某些间隙,他会忽然停下几秒,像从更远的地方回望。吻落下去极温柔,温柔得像一记无声的告别。下一瞬,他又把迟疑吞回去,继续哄她、要她:“再亲我一下,不许偷懒。”
她没有察觉,只当他今晚格外耐心。
叫声一浪高过一浪,指尖在他背上留下不消的痕。他却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小停顿里,低声唤了她一声:“阿逐。”
她朦朦胧胧地应了,整个人软得已是不成形的冰。
周予白垂下眼,把后半句吞掉,只在她额头落一个极轻的吻。
那一晚他们不知翻覆了多少次
,窗外的雨落个不停,像把整片维多利亚港的水都倾倒,玻璃上被水光一层层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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