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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朗分明的轮廓,眉骨高挺,双眼皮皱褶窄而深,尤其那双曜石般深邃明亮的眼睛,灯光在他身上镀出一层淡黄,却没削弱他自带的生人勿进的疏离感。
那时她还是名大二学生。
“好了。”
陈嘉树抬手双手递出她的身份证。
清凌凌的嗓音,微微凉,偏低哑,像中提琴低音弦略带沙哑的磁性,即使再嘈杂的环境下仍掩不住特质。
这是第二次见面,陈嘉树替网吧的收银员接待了几名顾客而她便是其中之一,还是萍水相逢。
但缘分不就是这样,一旦起了头,便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逢。
.......
睡梦中,覃乔明显感到什么东西轻轻敷在她的身上,接着是淡淡的暖意夹杂好闻的香气,她抬手,摸到细软的料子,这是一条薄毯。
睁开疲惫的双眼,模糊的视线中,覃乔看到一抹纯黑色衣角从眼角掠过去。
——陈嘉树。
没做其他猜测,第一反应便是他。
与陈嘉树每次见面都是匆匆,而那日他说出那句“乔乔,再给我一次机会。”之后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全程再无对话,庆幸这时候一通电话进来,仿佛一场及时雨,她挂断电话,体面地转身离去。
刚才休息室里,陈嘉树那看似随口一提,其中的酸涩如同涨潮的海水几乎将她卷入浪头中,她明知道他如今的视力,所以见面也当作不识,不就是欺负他看不清。
念及此,覃乔内心升起愧疚,抬手招来空乘小姐。空乘俯身时,她以手掩唇低声说:“麻烦给我身后那位先生准备一杯热美式,要配黄糖块。”
那是陈嘉树的小癖好,曾经她还打趣过他:
“陈总,喝美式的人不会加糖,你实在觉得苦,不如点焦糖?”
“怕苦和喜欢醇厚冲突吗?”他真诚发问。
“你这不是.......”她思索一下,“没苦硬吃。”
陈嘉树扑哧笑出声:“速溶咖啡喝多了,现在反倒觉得苦点才像真的。”他握住她的手,扬起下巴:“不是硬吃,是有些味道,得慢慢习惯。”
后来,美式配黄糖终究成了他的标配。
一杯温热香味浓郁的咖啡放在那块实木折叠桌上。浓郁好闻的咖啡香气吸入鼻腔,陈嘉树低头看着这只骨瓷白杯,唇畔浅露笑纹。
空乘:“先生,这是前排女士为您点的热美式,配了黄糖。她说希望您旅途愉快。”
陈嘉树:“帮我感谢这位女士,她的心意我收到了,”握住杯耳,他故意抬高嗓音,“此外,甘苦照旧,承蒙惦记。”
咖啡见底,旅程也到了目的地,待商务舱内乘客走尽,陈嘉树才打开盲杖起身,旁边的叶特助拿起公文包,走在前面引路。
“陈董。”
覃乔还没走,在陈嘉树经过自己座位旁时,鬼使神差地叫住他。
陈嘉树侧转身,她站着。
“您的......”覃乔攥着公文包带的手松了紧,紧了松。
“先下机,我再与你说。”
覃乔与陈嘉树一前一后走下飞机,然后在出站口的长廊上同步地停下脚步。
这条空中长廊悬在机场两座航站楼之间,像一座透明的桥梁,连接着两栋巨大的玻璃钢结构建筑。
左边望去,停机坪上飞机起落,银翼在阳光下闪烁如游动的鱼;右侧则是机场的环线道路,出租车、巴士和私家车在车流中停停走走。
覃乔遥望远处,不是没感觉到陈嘉树盯在她脸上的沉沉目光。
他终于出声,自带沙哑:“右眼视力在0.04,一米内我能看见你,大致的轮廓,发型、衣服颜色......上次你涂了红色唇膏就很生动。”
男人的语调轻松,甚至有带几分自我调侃的幽默。
说罢,陈嘉树转身,覃乔一愣后也跟着转身。
两人面对面,三步之遥。
覃乔下意识地攥紧公文包,这种小动作,陈嘉树自然不会发现,可她懊恼这种不自禁的动作正如她烦躁自己一见到陈嘉树内心便像起了海潮。
心烦意乱中不经意地与他目光接触,他轻轻弯起唇角:“若想看清你的眼睛、鼻子,可能还需近一点。”
同时他上前一步,两人之间仅剩两步。
覃乔怔了怔,右手虚抬一下,掌心向他,温声制止:
“陈董。”
右脚落回原地,陈嘉树眼底卧着温柔的笑意,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他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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