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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周凌当真死在爆炸中,时间便会重启,一切都要回到璇玑宴那个噩梦的开端!她十五年的隐忍、所有的谋划,甚至远儿的安危,都将付诸东流!
“你说什么?”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因震惊而不自觉拔高,“远儿不见了?”她转向阿鹿恒,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焦虑,“你明明答应过我,会加派人手救他的!现在立刻增兵去查!”
阿鹿恒温声安抚:“我已经派了三队人马追查!但对方临时换了关押地,显然早有防备!你此刻急怒有何用?”
“早有防备?若不是你当初信誓旦旦,说能轻易拿下那些夏国官兵,我何必冒险配合你演那出苦肉计?”
她想起帐篷里那场做给周凌看的戏,她假意用刑棍敲打阿鹿恒的关节,逼问联络方式,只为将周凌引到黑石坡,那个她以为能将其稳妥困住的地方。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发颤,“如今倒好,远儿下落不明,连那位夏国大官也没困住!”
她突然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行动前我反复叮嘱,只能生擒那夏国大官,绝不能伤他性命!你倒好,竟在驼匠铺埋了炸药!他若当真死了,整个吐谷部落都要为你陪葬,你明白吗?”
阿鹿恒霍然起身,语气强硬:“再大的官,到了这片荒漠也得守我的规矩!我吐谷男儿,岂会怕京官报复?”
“你的规矩?”芳如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屋内垂首不语的武士们,“就是让整个部落为你的莽撞买单?让这些忠心追随你的族人,因你的意气用事而血流成河?”
阿鹿恒脸色铁青,却被这番话堵得一时语塞。
夜深人静,芳如独自躺在简陋的床榻上,辗转难眠。
阿鹿恒的轻敌与自作主张,在芳如心头蒙上一层浓重的不安。
他根本不懂周凌的手段,更不明白杀死周凌会引发怎样可怕的后果,那不是简单的人命消亡,而是会将她永远困在无尽的时间循环里,一遍遍重复失去远儿的锥心之痛。
救出远儿是她唯一的出路,她绝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这个不守信诺、行事鲁莽的盟友身上。
方才在众人面前,阿鹿恒那片刻的沉默已然说明一切。
他闪烁的眼神、紧抿的嘴角,无不昭示着他从未真正将她的警告放在心上。
若再继续指望他……
芳如不敢细想,在简陋的床榻上辗转反侧。
终于,她轻叹一声,披衣起身。
石屋里一片寂静,她踱步至窗边,正欲推开木窗透透气,却听见隔壁传来压低的谈话声。
起初只是模糊的低语,她本不欲偷听,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乞袁大人尽管放心。”
这句话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她的耳膜。
芳如浑身一颤,立即屏息凝神,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石墙上。
“等解决了这里的夏国大官,”那个陌生的嗓音沙哑低沉,带着北狄人特有的粗粝口音,“我便带你直取陇西关。守将是我旧部,届时里应外合,定能一举拿下。”
芳如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原来阿鹿恒早就与乞袁勾结!
当初他信誓旦旦说与北狄绝无往来,那诚恳的眼神、掷地有声的誓言,竟全是精心编排的戏码!
她想起自己是如何冒险助他逃脱追捕,如何配合他演那出苦肉计引周凌入局,心头顿时涌起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与愤怒。
乞袁的声音继续传来,每个字都带着阴狠的凉意:“黑石坡虽未得手,但也折了他两个亲信。他退守卡略城后调集了当地官兵,明晚必会来影谷围剿。不过……”
他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官兵中早有我的人。待他们在选定路线的树木上涂上红漆为号,我们便提前埋设炸药,定叫那夏国大官有来无回。”
“你如何确信他定会走那条路?”阿鹿恒的声音传来,带着疑虑。
“我的细作会在他们出发前,在他必经之路上做好标记。红漆为号,万无一失。”
芳如紧紧捂住嘴。
周凌若死,时间便会重启,她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永远失去救回远儿的机会!这个认知让她几乎窒息。
今日她冒险助阿鹿恒脱困,早已还清当年的恩情。
如今他既与北狄勾结,又妄图加害周凌,她绝不能坐视不管。
她悄然后退,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却觉得脚下像是踩着烧红的炭火,灼得她心神不宁。
推开后窗,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惊得她心跳骤停,屏息等了片刻,见无人察觉,才敢动作。
她最后望了一眼阿鹿恒所在的方向,那个她曾经信任过的盟友,此刻却成了阻碍她救子、甚至可能毁灭一切的敌人。
随即,她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出窗口,朝着卡略城的方向疾行而去。
今夜,她必须赶在黎明前找到周凌。
不仅要救远儿,更要阻止那场注定引发时间重启的刺杀。
另一边,蔡善从刑具架上取下一对沉重的木枷,木枷内里虽垫了一层薄布,但仍能看出其厚重。
贺兮远被两名侍卫按在冰冷的木椅上,手腕被铁链缚在椅背。
他看着那对木枷,指尖微微颤抖,脊背却挺得笔直,如一株初生的青竹。
他脑海中飞速闪过母亲这些年的隐忍,她隐姓埋名十五年,连最爱的外公都不曾联系,背后定藏着不为人知的苦衷。
若是自己在这里暴露身份,必然会辜负母亲,让她十五年的隐忍与牺牲付诸东流。
无论如何,必须守住他是周凌的儿子这个秘密。
“你父亲贺若,跟着吐谷部落的首领阿鹿恒叛逃了。”蔡善的声音压得极低,“阿鹿恒设下陷阱,黑石坡一役,我们好几个兄弟被炸得尸骨无存。大人有令,你若乖乖说出阿鹿恒的藏身之处,便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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