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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世间大多事都是这样,阴差阳错,造化弄人。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甚至会让它烧得更烈。
闻人仄不清楚钟虞为什么会知道,但他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
掌心粘腻冰冷的鲜血凝结干涸,闻人仄唇瓣微动,却不出声音。
“来到永安城的第一夜,杀人的是闻人星,你派他去的。”
这不是疑问句,钟虞或许曾经有一瞬曾被迷惑过,但清醒下来,早就推断出事情始末,只是他从未提起过。
“街上撞到你的人,出言不逊的老头儿,或许……还有更多,他们现在还活着吗?”
钟虞自嘲一笑,目光里闪着什么,仿佛散落着细碎的星子,“我是不是很自作多情?”
说什么要管这个人,可他连这个人都没看清过。
闻人仄眼眶一下就红了,他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小兽,明明牙齿都在打颤,眼睛却死死盯着钟虞,他是慌的,是怕的,语气中还有些卑微的乞求,“他们不该杀吗?那只卑贱的虫子害死过多少人,他无辜吗?至于其他人,呵,贪婪无度,不自量力,死了又有什么不好?”
闻人仄对上钟虞赤红的双目,他听见长剑的铮鸣声,嘴巴里苦得要命,他挑衅地看着钟虞,“
怎么?行侠仗义的钟少侠要为他们讨回公道吗?”
“那山下一家三口呢!他们做过什么?!”钟虞几乎是吼出来的,闻人仄身子微微一颤,接着又听见那声音里的哽咽,“之前的人罪有应得,所以我从来没提过,但你不该杀掉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百姓!”
“无辜……呵……这世间,哪有什么无辜之人,不过是你吃我,我吃你,这道理,钟少侠还不明白吗?死就死了,你要杀了我给他们赔命吗?”
下一瞬,凌厉剑风从闻人仄的耳边扫过去,把昨夜凌乱的被褥一分为二。
右脸疼了一下,只有一下,血腥味充斥着鼻腔。
不疼,真得不疼。
闻人仄几乎要把嘴唇咬破,他不甘示弱地与钟虞对峙着。急促沉重的喘息声响着,闻人仄只觉得心跳都停了。
最终,是钟虞撑不下去了,他匆匆丢下一个小包袱,慌不择路地奔逃出去,像一条可怜的丧家之犬。
闻人仄接住春风吹来的泪珠,怔然地看着散落在地的包袱。
那里面是他的衣物,还有被摔落散开的糕点,他那日清晨唯一用过的糕点。
泪水一瞬间就涌了出来,他攥着被蹂躏得几乎破碎的花环,跪在地上,把它们一一捡起,然后用油纸仔细包裹起来。
在冰冷的地上枯坐了一会儿,寒意后知后觉涌向四肢百骸。
闻人仄踉跄地走到残破的被褥前,跌了进去,他紧紧裹着,却闻不到那个人的气味。
他这才意识到,那个人是真走了,不要他了。
他终于褪去了可怜可恨的面具,流露出纯粹的脆弱来,他蜷缩在他们曾经欢愉相拥的地方,想着那个人,泪水滂沱。
意识模糊中,闻人仄竟恍惚听见了脚步声,他急切地爬起来,跑出去。
失而复得,他想笑,泪水却跑了出来。
逆着春风,他像是贪婪无度的小偷,又像是不畏生死的侠客,眈眈逐逐,一往无前。
声音越来越清晰,闻人仄还未露出笑容,突然,剑光乍起,他只扑到了一腔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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