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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彻动用萧家力量,也没能找到那个可恶透顶的女子,整整半年,方逐渐平息胸中怒火,默念“男儿当心胸豁达,不必与女子计较”。
去岁西湖画舫,灯火迷离。
萧彻身陷父丧热孝,忌近女色荤腥,却被对头暗算,下了虎狼之药。
药性焚身,血脉贲张,偏生撞破他狼狈的,竟是那阴魂不散的女子!
那死丫头非但不见援手,反嫌恶地蹙眉,竟“好心”献策:“热孝沾不荤?简单,下去清醒清醒便是!”
话音未落,莲足飞起,狠辣无比地踹在他腰眼!
萧彻猝不及防,“噗通”栽进刺骨湖水中!
寒水激涌,灌入口鼻,瞬间浇熄了药性,也浇透了他萧氏宗主的尊严!
奇耻大辱!
事后辗转得知,这屡次三番折辱他的死丫头,竟是余杭程家那个老对头程诺的外甥女——沈长乐!
新仇旧恨叠涌,直欲噬心。
若非族中骤逢巨变,千头万绪亟待他这新任宗主理清,他必要将这沈氏女剥皮拆骨,叫她知晓何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不容易稳住家族根基,腾出手欲往余杭“收些利息”,岂料这狡兔竟已离巢,遁入了京城。萧彻暗恨,只得强咽下这口淤血,只道孽缘暂了。
谁曾想,苍天无眼!
竟又将这死丫头送至眼前!
自家“鹿鸣坊”掌柜亲手呈上的契书,墨迹犹新,其上所钤印鉴——那方象征着萧氏宗主无上权柄、由稀世血玉雕就的“萧氏之印”,赫然在目!铁证如山!
这女人,捏住了他萧彻的把柄!
本想借机用几句刻薄言语,稍泄心头之恨,找回几分场子。
岂料这死丫头胆大包天,竟敢旧事重提!
那画舫落水、寒湖灌顶的狼狈,那被当众戏耍的羞愤,那“命根子”遭袭的隐痛……桩桩件件,被她轻飘飘一句“旧怨”便勾了出来,如同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萧彻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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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彻捏着那薄薄一张纸,指尖用力至泛白,仿佛要将它连同眼前这可恨的女子一同碾碎。
胸中翻腾的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偏又被那白纸黑字、鲜红印鉴死死压住。
这债,竟是她先来讨利息了!
他盯着沈长乐那张看似无辜、眼底却藏着狡黠锋芒的脸,一口钢牙几乎咬碎。
沈长乐无视萧彻喷火的眸子,掸了掸衣袖,声清如玉磬:“女子饶舌,饶的是黑白曲直。若被人欺到头上还不还口,那叫木头!圣人也教‘以直报怨’,萧五老爷方才句句如刀,岂非更违了圣训?”
萧彻袖中手攥得死紧,青筋暴起。
沈长乐眸光如雪刃,直劈萧彻面门:“萧五老爷既熟读圣贤书,何不将《女则》《女诫》也细嚼几遍?须知女子温婉,是换男子一个‘义’字相托!隐忍委屈,更需郎君怜惜补偿!若只一味要女子吞声咽气,贤惠周全,却纵男子横行无忌,视作当然——”
她声调陡然一扬,如金石裂帛,“与强盗何异!您堂堂两榜进士,萧氏宗主,如此苛责女儿家,诗礼传家的脸面,怕是被您自个儿踏进泥里了。真真羞煞天下读书人!”
字字如烧红的铁蒺藜,砸得萧彻面上青红交错,浑身竟止不住地微颤起来。
他喉头滚动数次,终是挤出一句,声如砂纸磨铁:“果……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折扇“啪”一声捏断玉骨,他猛一拂袖,似要扫尽满堂讥诮目光,对周遭看客强嗤一声:“幸哉,萧某平生,从不与女子纠缠!”
话音未落,人群里不知谁“噗嗤”一声笑漏了馅,旋即引来一片压抑的嗡嗡窃议。
萧彻耳根赤涨,再不看众人,只将那淬毒的眼刀狠狠剜过沈长乐与面如死灰的林氏,转身便走,青衫背影绷得如一张将裂的硬弓。
不顾急如热锅蚂蚁的孔嬷嬷,沈长乐又高声对赵长今道:“找个人,把此契书拓印一份,好生收起来,免得到时候莫名其妙坏了名声,或丢了小命,到时候去孔圣人庙前,好歹有个说理的凭证。”
她又对缩成鹌鹑的掌柜道:“掌柜的,小女子相信,你们东家堂堂萧氏宗主,想必不会对我这个小女子怀恨于心,公报私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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