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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自此没有说一句话。一前一后迈进家门,分头各忙各的。阿奎那换过衣服,开始整理录入笔记。海戈先收拾洗碗池,接着洗衣服、接着拖地,接着洗漱。一直到他洗漱完毕迈出卫生间的时候,还看到阿奎那坐在桌前噼里啪啦地敲键盘——不变的姿势,不变的面无表情——像是一台毫无感情的工作机器。
海戈极其罕有地感到了一丝尴尬。他对阿奎那说:“我已经洗完了,请用浴室。”
阿奎纳敲着键盘,没有理他。
一直到凌晨一点,阿奎那才整理完手上的诉讼材料。他收拾衣物前去洗漱。水汽缭绕的浴室里,在乳黄色的灯光下,他凝视着沾满水汽的镜子,仔细地、冷漠地、苛刻地端详着自己的脸和身体,最后得出结论:
即使是以旁观者般最严厉的眼光看来,这也是一副无可挑剔、不容拒绝的皮囊。
阿奎那阴沉沉地想,海戈·夏克不但头脑生锈,而且审美异常、虚伪无耻、道德败坏。
会这么刻薄也不能怪他——没办法,斗鱼就是这么一种求偶失败就会极其暴怒的鱼类。
凌晨两点。
安静的客厅里,柔和的月光透过半开的窗帘,照在沙发上熟睡的人的身上,洒下一片孤独的凉意。他蜷着身体,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沙发的扶手上,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抓着毛毯的边缘。他仿佛深陷梦境,呼吸均匀而平静。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在寂静中回响,伴随着窗外偶尔传来的微风轻拂树叶的沙沙声。
在这寂静之中,轻细的脚步声响起了。阿奎那披着浴衣,走到他的身边,对他说:“热度起来了。”
海戈睁开眼睛。没有一丝惺忪困倦,仿佛一开始就没有睡着过。他看见阿奎那撩开腰侧的浴衣,露出窄瘦凝白的腰肢上覆着的莹白色的鳞片。它们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像是月夜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那是信潮降临的征兆。
海戈一声不吭,掀开毛毯翻身坐起,伸手一把把裤子全部脱下,顺手丢在一旁。
那动作干脆、直接、毫不拖泥带水,既没有丝毫温情款款,也没有半点忸怩不安,就像个恪尽职守的售货员在柜台拨了一下电子秤,客气又冷淡地说:“喏,五元六便士。钱货两讫,离柜概不负责。”
阿奎那轻轻咬了咬下唇。他并没有马上脱掉浴衣急不可耐地扑上去。反而伸手抱住海戈的胸膛,紧贴着、依偎着他,又把脸埋进海戈的颈窝里蹭来蹭去,柔情无限、几乎像是撒娇一般说道:“我不要这个……我想好好看看你。”
“……”海戈低头看着怀中那个红色的脑袋,伸手摸了摸阿奎那的额头。
体温确实有点高,不过考虑到他正在繁殖期,这倒也正常。繁殖期就是有许许多多因人而异的、近似于疾病的表现,比如发热、皮疹、神经亢奋、胡言乱语、失忆、谵妄,等等等等。那么,原本敏感暴躁(联系斗鱼这个物种的刻板印象,阿奎那在海戈脑海中的形象就是一类美丽娇弱而且神经过敏、一点就着的小型观赏鱼)的人变得又矫情又黏糊——或许也是一种合理情况?
虽然不能理解,但是海戈决定容忍这一切。柔和却又明亮的月光照在室内,纤毫毕现地勾勒出彼此的轮廓。阿奎那慢慢坐起身来,跪坐在海戈两腿之间,抚摸着海戈腰腹部饱满紧实的肌肉,轻轻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的身体。”
……
这美妙的景象带来的强烈的视觉冲击,让阿奎那觉得自己几乎要到极限了——可是这样还不足够。他的鬓角已经被汗水打湿,咬着牙平复着几近紊乱的心跳,伸手捧住了海戈的脸。
“我要吻你。”他紧紧盯着海戈的眼睛,手指抵进了他的口中,不自觉地在海戈柔软温热的口腔内施加着力度。他喘息着,却蛮横而不容辩驳地命令道:“这次绝对不许躲开!”
海戈的唇舌被他紧紧摁着,只能在嗓子里咕哝了几个低沉的音节。阿奎那的汗珠滴在了他眼睛里,那对暗金色的眼睛闭合了一下,海戈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阿奎那的话语上,下意识地说:“我的牙齿……我会弄伤你的。”
一刹那间,一股混杂着震惊、恼火、恍然大悟的心情席卷而来,阿奎那愕然睁大了眼睛。他这才彻底搞清了对方回避接吻的原因。“你这个傻瓜!”他轻轻咬了咬下唇,着恼又难掩怜惜地说:“多想想你自己吧!”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低下头去,吻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双唇。海戈僵住了身体,顾忌自己锋利尖锐的牙齿会伤到对方。然而阿奎那毫不介意,火热的舌尖急切地裹弄着他的舌头,贪婪地吮吸着他口内的津液。
随着唇舌纠缠,海戈全身的肌肉紧绷到了极限,终于无法忍受了,他一把揽住阿奎那的脊背,热切地回吻着他。阿奎那显然被他意料之外的反应惊喜了,越发兴奋起来,喉间不可自制地发出粘腻的喘息——这反过来又刺激了海戈,他忍耐着一波又一波不断涌浪上来的快感,应付着阿奎那在他唇舌间无度的索求,还要竭尽全力控制着不要伤到阿奎那。他已经闻到了彼此口腔内淡淡的血腥气。涎水从彼此唇齿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混合着分辨不出是谁的血,让两人都几乎陷入了迷乱之中。
微凉的月光丰沛地播撒在室内,却无法稍稍凉却两个人彼此交缠的滚烫的身体。不知何时,一阵剧烈的颤栗,他们同时到达了顶点。
海戈仰面躺回沙发上,一手揽住阿奎那,让他安然靠在自己身上。他们无声地平复着呼吸和心跳。阿奎那心满意足地枕在海戈宽阔厚实的胸肌上,伸手拥揽着他的脖颈,眷恋地用脸颊轻轻摩挲着海戈的胸膛。
海戈感到阿奎那贴着自己的耳畔轻声说:“从明天开始,你不许再睡沙发了。”
他看不见阿奎那的表情,可是他知道他脸上一定是慵懒温柔的笑意:“至少,清理床单要比清理沙发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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