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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总要和大哥,和我们作对?”
突然的体位变化让沈陌遥感到一阵猛烈的眩晕,眼前泛起黑雾,脑袋里旋即传来“轰”的一声,像是有列疾驰的火车呼啸着开过,碾过他的每一寸神经。他眼睫颤了颤,垂下眼,眸中有抹藏得很好的悲伤一闪而过。
“是啊……我总要和你们作对。”
他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说得费力,额角沁出的冷汗细细密密覆在淡青色的血管上,顺着脸颊往下淌,唇角却扬起一丝自嘲般的笑。
“你不是早知道了吗,小佑。”
沈佑麟愣了愣,旋即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他冷冷看着沈墨遥脸上的汗珠划过瘦窄的下颌,沿着脖颈线条没入衬衫领口,拽着他领子的手指嫌恶般往边上移了移,像是不想碰到什么脏东西。
“你真的烂透了,沈陌遥。”
他用了狠劲把手中的人往旁边一摔,那单薄身躯撞倒沙发边的矮柜发出咚的一身闷响,他却视若无睹,夺门而出。
沈佑麟说出那句话后,有那么一两秒钟,沈陌遥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那几个短短的字串珠成线,像把淬了火的铁剑精准扎进他肋骨缝隙之间跳动的心脏。
一阵灼痛自胸口迸发,他好像陷入迷蒙的深黑,恍惚间,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黑雾尚未散去,掌心却传来冰硬的触感,才察觉自己已经被摔在休息室的地面上。
沈陌遥蜷了蜷手指,用仅存的力气把被撞翻的矮柜扶正,然后坐在地上垂眼等待那些恼人的,乌泱泱的黑点随着如鼓的心跳声逐渐消弭。
这种体位性低血压自很久以前就时常发生,他已经见怪不怪,只是这会儿因为演唱会体力消耗太大,低血糖也跟着一起凑热闹,他头晕得厉害,腿也发软,撑着地面努力几次也没能站起来。
他有点生自己的气,硬是憋着一口气伸出手死死扒住休息室长桌的桌腿,不顾金属质地自手心渗透至全身的寒意,慢吞吞把身体挪到椅子上才卸了力,把头埋在臂弯里小口小口地喘息,有些近乎麻木的痉挛。
他其实是想和小弟好好说话的。但好像事情一旦扯到沈凌夏头上,他就无法保持绝对的冷静了。
沈陌遥抖着手摸出手机,点亮屏幕滑动着。
原本,他其实是想和沈佑麟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的事。
他是早产儿,出生时心肺功能就不太好,在保温箱里住了三周多才被接回家。他的父母虽然对他宠爱有加,却仍想要个健康的男孩担起家族企业继承人的身份,所以四年后,沈佑麟诞生了。
他的小弟与他不同,生下来就是个八斤多重的大胖小子,非常健康活泼,自打牙牙学语时就和他亲密无间,在外受了欺负或是贪玩被父母责罚,从来都是躲到他怀里委委屈屈地哞哞哭。
即使后来出了那场事故,他被送去远在美国的外祖父母身边,沈凌夏趁虚而入住进沈家,取代了年幼的沈佑麟心中关于“哥哥”的全部印象……
他仍然在心底固执地认为,沈佑麟是需要自己照顾、保护的小弟弟。
后天就是沈佑麟的二十岁生日,他们的父亲沈厉峥发展家族企业心切,特地把他的生日宴提前一天改到周末,邀请了许多国内各个领域知名的企业掌权人参加晚宴,对此也格外重视。
但他不在乎那些。
虽然这些年,他也在帮助沈厉峥管理集团内的几个子公司,对于沈家的一切资产或权势,他却从来都没有任何想法。他觉得那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或得或失都未必是自主选择可以主导的结果,也就没有必要天天处心积虑地过活,顺其自然就好。
沈陌遥的指尖在一个跨洋邮寄订单上停下来。
沈佑麟在朋友圈里嚷嚷想要一只奢牌设计师款限量手表嚷了两个多月,那只表是十多年前发售的,如今根本有价无市,但他恰好有之前红毯上相识的时尚圈人脉,便花了不少功夫联系到设计师本人,以当年原价的两倍购入了他手上两块中的一块。
订单显示,那只表预计明天早上寄到他在霖市租的房子。
这样的话,正好能赶上晚上的生日宴。
沈陌遥点开物流反复确认了几遍预计送达时间,关上手机阖上眼。
他无心在意明天晚宴上除了给沈佑麟过生日之外的其他安排,于他而言,他只希望自己的小弟能好好过一个20岁生日。
仅此而已。
“沈哥!你还好吗?”
几分钟后,萧宵抱着一堆东西走进房间,看到一动不动伏在桌前的人,吓了一跳,“怎么出这么多汗?”
从他离开休息室到返回的短短一刻钟功夫,沈陌遥衬衫领口周围已经完全被汗水濡湿,背上的水痕甚至洇出两片肩胛骨的轮廓。
回想起自己在后台找东西的时候瞥见那个高大的棕发男人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萧宵有些担忧,欲言又止:“沈哥,你们刚刚……”
“嗯,起了点争执。”沈陌遥轻描淡写地开口,仰起脖子的时候仍然有成股的冷汗自下巴尖啪塔滴落在桌面上,他却白着一张脸冲萧宵微微扯起唇角,“外套给我一下。”
萧宵瘪着嘴叹了口气,熟练地从沈陌遥的外套口袋中掏出三颗水果硬糖,摊在手心伸到他面前。
“谢谢。”
沈陌遥眼角弯了弯,他毫不犹豫拿过橙子味的那颗拨开含在嘴里,头歪过去枕在一侧的胳膊上,不再说话。
·
在演唱会和与沈佑麟的争吵中消耗不少体力和精力后,夜晚的拍摄工作又持续到半夜三点。到家后,沈陌遥只来得及简单冲澡洗漱就昏昏沉沉爬上床睡了过去。他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被一阵急促的来电铃声吵醒,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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