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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嵬不在意:“布是我前几日从杀我的人身上扯下的,石头是去年从一个用刀的正盟悬赏的靶子身上拿的。觉得还算好用,就一直带着。”
沈云屏和赶车的难以置信。
“你出门可千万别跟别人这么说,”赶车的紧张道,“传出去让那帮拿你当刀圣刀神般膜拜的小辈儿知道,枕头都要哭湿三个!”
秦嵬稀奇:“我从未要谁来膜拜我,何必把我想成个神仙模样,又怪我不像神仙。”
赶车的不吭声了。
他也没想过名动江湖、人称“小刀鬼”的秦嵬竟然接地气地像村口王二麻子。
许多人都幻想过要如何跟大侠神仙说话,却从没想过要怎么跟王二麻子攀谈。
他委实有些接不上话。
沈云屏的目光从刀上移开,落在秦嵬的脸上:“你来我的房间,难道只为了喝酒擦刀?”
“擦刀只是为了等楼主净手掸尘,”秦嵬侧头,“喝酒,是因楼主说了‘莫负良宵’,良宵岂能无酒?”
“说得好。”沈云屏亦笑,“既是良宵,就要做些良宵才好做的事情。”
秦嵬收起了刀,坐直了看着他。
沈云屏玉般白皙的面孔上始终带着温雅笑意,好像这位债主对他的欠债人永远有无限的耐心,俯身吹灭了面前的烛灯。
他站起身,一盏接一盏地熄灯,屋内逐渐暗了下去,当摆在秦嵬手边的最后一盏灯也要被吹灭时,秦嵬的手挡在了火苗前。
沈云屏柔声道:“夜雨良宵,早些歇息。”
“留一盏夜灯,”秦嵬嗓音低沉,“光色朦胧,才有趣味。”
两人对视片刻,不再多言。
赶车的仿佛木桩般立在角落。
窗外的雨越发急促,似要浇灭这只能照亮方寸的豆大的烛火。
夜已深,屋内再没有任何动静,就连入睡的绵长呼吸声都淹没在雨声里。
剑就是此刻破窗而入!
持剑之人眼中杀气腾腾,又带着一击必中的亢奋与凶狠,直奔屋内床榻而去。
剑锋如飞针,即将扎进床上隆起的被子上。
却听晦暗角落里传来一声感叹:“为何你们都爱走窗户?”
另一道温玉嗓音道:“我说过,这些人总有这许多古怪癖好。你赌输了。”
持剑杀手本已认定屋中所有人都已深睡,此刻却听到人声,本能地回头。
门侧左右各立着两人,其中一人手里还握着把乌鞘长刀。
杀手蒙着面,露出的双眼在看清刀的模样后浮起惊惧:“秦嵬!”
“你好。”秦嵬礼貌点头,“阁下冒雨行凶,是为我而来?”
杀手手中剑一转,灵动如飞鸟,眼里的惊惧也转为狠意:“我本想拿沈云屏的脑袋去正盟讨赏钱,没料到如今头号靶子竟也送上了门!”
秦嵬叹了口气儿:“我这几天已累得够呛,实在懒得杀你。不如这样,你把浑身上下值钱的东西都留下,我饶你一命,给你滚蛋的时间。”
屋内屏风后头传来一道低笑。
杀手恼羞成怒,剑已比声音先出手:“——秦嵬,昔日你风光时,可曾想过你的脑袋也会挂在擒恶榜上?”
赶车的双剑刚横起,身边却似有风拂过。
秦嵬动了。
没有人看得清楚他的刀是如何拔出来的,只觉得仿若有一道霜白月光自他手中划出,径直贯入杀手的脖颈!
那人一声不响地倒下,死前最后闪过念头——
原来月光是冷的。
沈云屏负手从屏风后绕出:“我终于相信你是当年仅凭一把刀就荡平恶风寨的秦嵬,而不是个财迷——”
秦嵬的刀自杀手喉头拔出,一串血珠飞溅,刀已奔着他自己而来。
“楼主!”赶车的惊叫,剑走如龙,仍不及秦嵬的刀快!
沈云屏眸色微沉,却并未闪躲,只立在原地。
昏暗中传来“当啷”一声响。
秦嵬的刀横在沈云屏胸口靠前一臂之远,刀身上顶着一枚四方镖。
这镖奔着沈云屏的心口过来,阴毒厉害,幸好被秦嵬半路截胡,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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