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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餐桌的氛围一下子凝固了下来。掌心拍在桌面上,餐桌上的碗筷也跟着颤了颤。
徐淑倒是稳得住脾气,她抬手按了按丈夫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对傅瑞延说:“这两天我跟日安见了一面,跟他聊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傅瑞延闻言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慢慢看向母亲。
他像是难以想象一向温柔的母亲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但同时心里产生了一点微渺的希冀,渴望苏日安只是因为母亲的逼迫才做出决断,并不是真的想要离开他。
但很快,徐淑的话便打破了他的幻想。
“我问了他对你的态度,他说他很感激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但是你们不合适,实在没有相处下去的必要。”
徐淑说:“我知道,你跟他相处了三年,产生了情感,但你们已经离婚了,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日安他已经清楚地表示过了,他只想要开启一个全新的生活。这个新的生活里并不包括你。”
如果说前面的话傅瑞延早就已经听烂了,对他产生不了太多的攻击性,那最后一句却是实打实地扎向了他的心底。
认识苏日安以后,傅瑞延最怕对方觉得他们不合适,不般配。他和当初苏日安罗列出来的标准相差甚远,他们没有共同话题,不在同一圈子,爱好也大相径庭。
这是傅瑞延难以弥补的鸿沟,是他心里死死掩藏着最不愿示人的软肋。
餐桌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傅瑞延看着光洁的瓷盘上反射出来的,吊灯的点点亮光,忽然想起了当初在李家筹备的晚宴上,苏日安和李酌半拥在一起跳舞的身影。
当时郑然对他嗤之以鼻,笑话他说:“明明是自己的伴侣,却只眼巴巴地看着,傅总竟然还有这种魄力。”
傅瑞延没过心,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光线中央的人身上,看到了苏日安领口系着的,那条看上去和衣服并不是特别适配的领带。
那条领带让他想起和苏日安结婚后,他第一次以丈夫的身份携苏日安出席的那场晚宴。
苏日安很少参与这种场合,有合适的衣服却配了一条不那么合适的领带。但苏日安并没有在意这种细节,仍旧因为能和傅瑞延一起跳舞而感到开心。
这件事在傅瑞延心里记了很久,然后在离婚后,对方和李酌一起出现时,重新唤起了傅瑞延的记忆。
他贸然出现在苏日安家里,口不择言地说出“今天是结婚四周年纪念日”的时候,只是想送给苏日安一条自认为比较适合对方的领带。
但那时的苏日安看上去已经并不是很想跟他重温过去了,所以他也没敢提,而那天他原本是想准备一束花一起送过去的,但为免勾起对方不那么美好的回忆,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
在民政局办离婚手续的那天,苏日安在登记表格上填写的“性格不合”是对方离开后,时常环绕在傅瑞延梦里的魔咒。傅瑞延始终不愿想起。
傅瑞延其实心里清楚,他知道苏日安要奔向新的生活。但就像母亲说的那样,他只是不甘心对方从此以后跟自己再无瓜葛,不甘心承认自己才是那条与对方不匹配的领带。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傅瑞延徒劳道,“不管有没有问题,都不是您擅自插手的由。”
徐淑平静地看着他,像是觉得傅瑞延的辩解格外苍白,她说:“且不说我的做法对不对,你们的感情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坚不可摧,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说着,她又回到了正题,对傅瑞延说:“行了,下个月郑然要去国外游学,郑家那边的意思,是让你们月底前先把婚事定下来。”
“不可能。”傅瑞延明确地说,“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我们不可能结婚。”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当初你跟——”
“当初我是因为喜欢苏日安才跟他结婚的。”傅瑞延显然知道母亲要说些什么,他注视着徐淑,说,“如果那个时候要跟我结婚的人不是他,我也一样不会同意。”
此话一出,过了很久,徐淑才回过味来。
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着傅瑞延,像是直到今天才真正认识了自己的儿子。
她想起当初和苏日安聊天时,用来形容傅瑞延的词汇——固执、古板、倔强。她了解傅瑞延所有的毛病,却也是第一次知道,一向听话懂事的儿子居然还有这样激烈的一面。
“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徐淑收回视线,她将筷子横在面前的瓷盘上,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哪怕你不结婚又能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他已经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了。”
傅瑞延再一次跟父母不欢而散。启动车子驶离庭院的时候,又一次想起了自己接到的来自苏日安的最后一通电话。
苏日安跟他告别时的语气仿佛还回荡在耳边,离婚后,和对方每一次偶然或刻意的相逢此时此刻都盘旋在傅瑞延的脑海。
他想起刚和苏日安离婚的那个星期,为了试探对方的心意,他装作醉酒,让服务员叫来了苏日安。
苏日安出现的时候,傅瑞延其实是怀着希冀的,他希望自己和苏日安之间只是小小地闹了一场矛盾,只要自己态度足够端正,对方或许就能够原谅他,能够留在他们共同生活过的房子里,不再离开。
但他小看了苏日安的决心,对方说不要他了,那就是真的不要,不管他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进入城市主路的时候,天上开始飘起了小雪,不那么疏朗的夜空里,一团一团的乌云高高地挂着,像是油画里不规则的色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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