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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樨轻轻一笑,松手退开,宽松的袖子沾了温泉水,拖出一条长长的晶亮水痕。
也是这么一个雨天。
接下来因快到年关,百官渐渐懒怠下来。
神坛里毫无动静,依然闭不见人,葛霄虽然人嘻嘻哈哈的,嘴倒比石头还严,不论谁问陛下,他都说:“问什么问什么,你自己拜拜神灵比什么都强。”
太子懋三日一次地去神坛履行孝道,看望父亲,再与母亲鹿王后一同用饭再出。
除此之外,太子懋有事没事会传靳樨进宫,不外乎是都问靳樨愿不愿意长留绎丹,领个一官半职的,靳樨只摇头拒绝,反而问太子懋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沙鹿。
太子懋只好闭嘴。
对刺客的查探依然没有结果,子人真急得焦头烂额,屡次请罪,太子懋反而安慰他道:“连哥都打不过,我也不指望你能找着。”
漆汩实在纳闷得很:“太子到底要干什么啊。”
“谁知道他的。”公鉏白也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要干嘛啊!”
漆汩打听:“那么那只红燕呢?”
“被太子养在寝殿里,‘锦衣玉食’地养着,还叫人做了一只金笼子,由专人饲养。”靳樨答,“我每次去的时候太子都在逗它。”
漆汩不由皱紧眉头,道:“这可不太好。”
“哪里不好?”臧初问。
漆汩说:“把降临的神迹困在笼子里算怎么回事啊。”
靳樨点点头,露出些许赞同的神色。
臧初、公鉏白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葛大人没有说什么吗?”漆汩问。
靳樨说:“葛霄说过好几回。”
臧初明了:“太子不听是吧。”
莒韶果然有事没事就来侯府做客,见了琥珀总像耗子见了猫似的躲得极远。
琥珀老觉得好玩,撒腿就在院子里追莒韶,莒韶一边呀哇呀哇地大叫,一边在院子里狂奔,他看着柔柔弱弱,倒是比漆汩还能跑。
漆汩心想幸好他没去见“仰慕”的侯爷,不然看到满屋子猫猫爬的场景不得吓得魂飞魄散。
莒韶就是在侯府里听说了陈申之间开战的消息。
那是个下午,靳樨又正好不在,漆汩把欺负完莒韶的猫塞回房间,听它在门里不客气地磨爪子,正要回去,又发现下雨了,于是找了把伞,回来发现他们已经躲进了屋子。
莒韶的侍从侯在院门外淋着雨,漆汩道:“你怎么不进去?”
侍从抬起头,漆汩无来由地呼吸一滞——这侍卫蒙了面,眼神却带了股无法被忽视的戾气,漆汩摁住不安,状若无事地道:“进去吧,殿下在里头是吗?”
“是的。”侍从复又低头,默默跟在漆汩身后,进了门廊又止步。
“阿七,你怎么才来?”公鉏白止住闲聊。
“和琥珀闹腾呢。”漆汩问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臧初答:“在说陈申之间又打起来了。”
漆汩闻声不由得看了一眼莒韶,莒韶想是自从入肜,天高路遥的,除开坊间传闻奇奇怪怪、不知真假的消息,也许久没有听到这些了,遂而竖着耳朵、郑重其事地在听。
“大冬天的打起来,这又是为了什么?”漆汩问,那位侍从依然悄无声息地站在廊下,刚好站在臧初与公鉏白的盲区,与莒韶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呃,边境冲突呗。”臧初答,“这两国之间没有天堑隔开,冲突是常有的事。”
“这回陈国由一位新人领军。”公鉏白说,“也算是打出名声了。”
“是的。”臧初说,“以少胜多,六百兵破申国万余兵,论起来也稍稍可与当年的大君子相比。申国百里阑看轻了他,吃了很大的亏,回朝后被骂了一顿厉害的。”
莒韶听得很认真,问道:“那位新将军是谁?”
“不知道陈王是从哪里发现的,叫做戢玉。”公鉏白答,“善使左手剑,好像和大君子差不多大。”
“初出茅庐的人总是一鼓作气,总想趁年少做成点什么功业。”臧初说,“百里阑也不是吃素的,他在战场年久,以后还有得打。只不过这回陈国得了好,也许会重新对肜不利,风知不是本来打算回来过年的,这会怕是被绊住脚,没功夫回来了。”
公鉏白嗤之以鼻:“别回来才好呢,完全不想见他。”
漆汩静静听着,没插嘴,视线向外飘去,又看了一眼那位侍卫,旋即再挪开。他看见靳樨的身影出现在太子懋送来的桃树边,没带伞,这时雨势已经加大不少,将视线也变得迷蒙起来,如同烟云漂浮。臧初、公鉏白都没注意到靳樨的归来,漆汩起身走到门边,叫道:“大君子!”
靳樨回头,对着他们随意地点了点头,仿佛有所迟疑,但终究还是在雨幕中向漆汩走来。
靳樨这些日子总是早出晚归的,时常见不着人,漆汩想他总有诸事要忙,比如有关央夫人的事情,他偶尔与公鉏白聊起,他们说其实世间其实没几个人知道央夫人的全名,只以为“央夫人”这三个字就是她为自己取的诨名。
“怎么没带伞!”漆汩嘟囔道,拣了布巾交给靳樨,“韶殿下来了。”
靳樨擦着头发,漆汩往内看了一眼,更小声地凑近道,“殿下带了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靳樨挑眉看向漆汩,一滴未擦干的雨水从他鬓角滑下,恰好在靳樨眼尾略一停留,而后继续滑落至下颌骨,旋即从下巴滴落。
漆汩一时忽然忘了下言,而公鉏白与臧初已经围了上来,只得先按下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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