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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一听这动静,呼啦啦又围拢过来,对着王桂兰指指戳戳,低声议论起来。
王桂兰被周秦那股子气势压得有些发虚,嘴上却还不肯服软:“我……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们去村里打听打听,郑苏月她以前在娘家的时候……”
“打听什么?”周秦猛地一声暴喝,截断了她的话,声音陡然拔高,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王桂兰,我今天把话给你撂这儿!郑苏月,是我周秦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她是什么人,我比哪个都清楚!你再敢胡吣一个字,败坏她的名声,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你想做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还想打人不成?”王桂兰被周秦那要吃人的模样吓得腿肚子有些转筋,但嗓门却依旧不小,想用声音盖过心虚。
“打你?我都嫌脏了我的手!”周秦嘴角勾起一抹冷到骨子里的弧度,“王桂兰,你真当自个儿做的那些龌龊事,旁人都不知道?你男人王会计跟刘菊香在祠堂里鬼鬼祟祟,合计着怎么对付我的时候,你敢说你一点不知情?你男人贪了那么多钱,置办了那么多家当,你这个当婆娘的,就没沾过一点光?现在事发了,你不晓得悔改,反倒跟条得了狂犬病的疯狗一样到处乱咬!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你要是再敢编排苏月半句,我就把你和王会计做的那些烂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全在村里给你扬个底儿掉!看到时候,到底是哪个没脸见人,哪个在石古大队待不下去!”
王桂兰被周秦这一通话,字字句句都戳在她的脊梁骨上,堵得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一张脸憋得红一阵白一阵。她这才猛地醒过神来,周秦手里头,也死死捏着她的把柄,而且桩桩件件都能让她在村里抬不起头。
她怕了,她是真的怕了。
周围的村民们听着周秦这番话,再瞅瞅王桂兰那副明显心虚理亏、外强中干的怂样,先前那些半信半疑的,此刻也都换上了毫不遮掩的鄙夷和唾弃。
王桂兰张了张嘴,想辩驳几句,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转身,像只斗败了的乌眼鸡一样钻回了自家院子,“砰”的一声,重重甩上了院门,那动静,活像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周秦对着那紧闭的院门冷哼一声,这才转身,拉着郑苏月的手,回了家。
夜深了,村子里静悄悄的,连狗叫都听不见几声。
周秦和郑苏月简单收拾了一下,刚吹灯躺下没多久,院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又急又重的敲门声。
“周秦!周秦!快开门!是我!郭卫民!”
寂静的夜,这声音炸得人心口一跳,又急又重,透着跑死几匹马的疲累。
周秦和郑苏月霍地坐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郭卫民?这么晚,他不是在公社吗?出事了?
周秦几步冲到院门口,猛地拉开门栓。
门外,郭卫民整个人像是刚从泥水里捞出来,干部服皱得不成样,衣角还挂着新鲜泥印子,眼窝深陷,布满血丝,几天没合眼的样子。
“卫民叔,你可算回来了!快!快进来!”周秦赶紧把他让进屋。
郑苏月也利索地下了炕,点亮油灯,手脚飞快地给郭卫民倒了滚烫的热水。
郭卫民端起搪瓷缸子,也不管烫不烫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缸。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却半点不见轻松,眉头拧得死紧。
“卫民叔,公社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周秦嗓子有点干。
郭卫民摇了摇头,嘴角扯了扯,那笑比哭还难受:“复杂,比咱们想的都复杂!”
他声音压得极低,凑近了些:“账本,我原封不动交到书记手上了。公社那几位,为这事吵翻了天。有说必须一查到底,给大伙儿个交代。也有说……牵扯太大,想压下去,就处理王福贵一个,其他人,内部消化,下不为例。”
周秦心头一紧:“那最后……上面怎么个章程?”
郭卫民抬起头,盯着周秦片刻,才一字一顿:“吵了一天,没个结果。最后……算是个折中的法子。”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明天一早,你,跟我再去一趟公社。他们……要当面听你这个‘第一发现人’的汇报,还要……单独问你话。”
周秦心里咯噔一下。单独问话?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郑苏月站在一旁,手心攥得生疼,想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
郭卫民又灌了口水,嗓子哑得厉害:“周秦,你小子机灵。明天到了公社,问啥说啥,照实说。但有些话,能不提就别提,多看,多听,少说话。公社里头……水深着呢,有些人,咱们惹不起。”
“我懂了,卫民叔。”周秦沉吟,“他们是想从我这儿找突破口,还是……想堵我的嘴?”
郭卫民苦笑:“都有可能。总之,你多个心眼。王福贵这账本,牵扯的人,怕是比咱们在村里看到的,官还要大。”
这一宿,周秦翻来覆去没怎么睡踏实。郑苏月也是,时不时悄悄给他掖掖被子,一颗心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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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擦亮,周秦就和郭卫民上路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开口,各自想着心事。
到了公社大院,门口的守卫像是得了吩咐,一见郭卫民和周秦,连话都没问,直接摆手放行。
公社大院比石古大队部气派不少,青砖大瓦房,窗户擦得锃亮。院里来来往往都是干部模样的人,个个脚步匆匆,不苟言笑。
郭卫民领着周秦,熟门熟路到了一间挂着“综合办公室”牌子的屋门前。
“笃笃笃。”郭卫民叩了叩门。
“进来。”里面是个男人声音,有点懒洋洋的。
推开门,屋里俩人。一个五十来岁,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副黑框眼镜,正低头写着什么,是公社刘文书。另一个年轻些,三十出头,方脸盘,浓眉大眼,对进来的郭卫民和周秦只是掀了掀眼皮,又低头拨弄手里的钢笔。
“刘哥,我把周秦带来了。”郭卫民上前一步,声音放低了些。
那刘文书这才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朝周秦上下扫了一眼,脸上堆起个笑模样:“哦,卫民同志啊,周秦同志也来了。坐,书记他们还在开会,怕是得等一阵。”
“哎,好,好。”郭卫民应着,拉着周秦在旁边的长条凳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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