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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撒也不是知道自己会遇刺早逝,怎会早早给养子挑上并不匹配的她呢?
“鬼知道哦。”米西纳斯摊手,“但凯撒向来是有眼光的。也的确,单看本人的话,我推荐的那个,人品虽是很不错,但手段差上太多,个性也太软弱了点,年纪亦不是小。而你还在生育年龄内,选你不是问题。”
准确来说,三个人选都是年纪偏大的。因为年纪小的尚未长成,少了经历,而年纪大的、甚至已生育过家族继承人的女主人们,更有价值。
图利娅抬手捂脸,“米西,我需要你的意见。”
“乐意为你效劳。”
以屋大维的立场,米西纳斯不太推荐图利娅,反而就是因为西塞罗。屋大维锐意改革,西塞罗却是顽固的保守派,两家联姻的结局不会比当年与布鲁图斯家族好到哪里去。这不是图利娅本人的问题,而是家族矛盾,米西纳斯认为这恰恰是凯撒常常小看了的一环。
以图利娅的立场……
“我建议你答应。”他说,“布鲁图斯那个白痴,已永远沾污了他的家名。作为杀死凯撒的凶手,他的儿子、你的儿子,将来任何一点小事都可能受人攻撃而丢命。可没甚么比有个‘凯撒’亲弟弟能更好地替阿布消去这个弱点。”
假如图利娅生下屋大维的儿子,会是对整个家族最大的保障。
这一点,其实图利娅比米西纳斯有更深的认知。
“我父亲不会答应的。”良久,图利娅轻声说。
米西纳斯撤下了笑容,盯着她,“西塞罗就没拗得过你的时候。我先来找你,可不仅因为我是你的朋友,我也同样代表着屋大维的利益,而你才是真正的谈判对象。”
“我以前提议嫁给安东尼,爸爸就没答应。”
“图,你是学会对我说谎了吗?”米西纳斯的声线蓦地提高,“你爸没答应,是因为你根本就在纵容他!别以为我猜不到,你那个时候是想陪西塞罗一起殉了他那该死的理想主义!”
“不是我想死,更不是爸爸想死,”图利娅回视友人,一字一句地说:“是你们这些政治家想将我们一家迫死。”
他们在夜里的海边吵了起来。
两人之间隔着三米的距离,边往回走,边对骂,直走回图利娅家的大门前还没骂完。
图利娅吵到嗓子都哑了,回到家便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回房,呯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米西纳斯杵在房门外,双手向天。
“啊!”他狠咒了一声。
西塞罗就站在走廊的尽头,一手牵着七岁的外孙小阿布,看着熟悉的隔壁家臭小子在小女儿的房门前发脾气。
只见臭小子的脾气发着、发着,小女儿便从里往房门踹了一脚,又是呯的好大一声,吓了米西纳斯一大跳,接着他就更生气了,脸色黑如锅底。
“图!你告诉你哦,别这么大声哦!”
“呯!呯!呯!”
“啊!”
“外公,”小阿布拉拉西塞罗的手,“米西叔叔和妈妈在做甚么?”
“嘘,”西塞罗弯下腰,让外孙小点声,“别让你妈妈听见我们在。”
小阿布缩了缩头,“嗯!妈妈发脾气可恐怖了,快跑!”
西塞罗将外孙抱起,回房将几个孩子交给大女儿安顿,才走到了前厅正式会客。但见他的儿子早已到了,一脸不豫地冷待米西纳斯。西塞罗姑且将人都让坐下来,只在听完米西纳斯的来意后,也与儿子一般沉了脸色。
“我不会为了重返罗马而再卖我的小女儿!”他恼怒地道。
“‘再卖’?”米西纳斯冷笑一声,“我想说很久了。西塞罗父子,你们知道自己这个说法听在图的耳里,会变成甚么样吗?”他挑起双眉、抱起手臂,上身向后面的柱子一靠,“你们是在鄙夷她所付出过的一切。”
“我不是……”
“啧,你可得了吧!”米西纳斯嗤笑着,黑眸里却无半分笑意,“你以为她不知道吗,你总觉得她的行为不名誉、不高尚。且让我提醒你,这座宅第里的人都是受到了小图利娅的庇护,没人有资格质疑她。”
小西塞罗站在边上,俯视着米西纳斯,“我鄙视你总行了吧。”
米西纳斯一笑,“反正我也没瞧得起你过。你作为她的兄长,没能力保护她也就罢了,我拜托你别挡她的路。”
“米西纳斯你这混账,布鲁图斯和庞贝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小西塞罗冷声说,“别再来妨碍小妹的人是你。给我滚出雅典!”
“我才懒得跟你们吵。”米西纳斯低呼出一口气,收回嘲讽的神色,上身再度向前倾,认真地向西塞罗父子说:“你们想她留在雅典就这样过下去,但她想要的恰恰相反。图希望的是,自己可以庇护着些甚么,而不是让学院和亲友接济度日。”
西塞罗父子,愣在原地。
“她有足够的自控力和良好的判断力,能为每一个选择负责,”米西纳斯沉声道,“惟一妨碍她的,是来自家人的鄙夷。但我倒是想问问了,她到底做了甚么值得你们这样对她?”
失德的政治联姻里,小图利娅却从未失德。
米西纳斯续道:“我忠告你们,不要用自以为是的道德感去绑架她,妨碍真正必须做的事,你们不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不道德吗?”
假若当初图利娅嫁给了安东尼,先不说她自己的命运,但在往后的三头谈判、那场血腥的政治/清洗里,即便未能完全扭转事态,却是不是能有稍为好一点的结果呢?
米西纳斯不怀疑小图利娅有这个意愿和能力。
“即便只是一丁点,她也从小就用尽全力去令身边人、乃至这个世界好了那么一点点。她一天比一天活得更漂亮,在这个世界留下了自己的足迹。”米西纳斯神色专注地说,“小图利娅不是维斯塔大贞女,但她将会是罗马最重要的女人。”
深夜
图利娅搂着睡袍、提着油灯踏出房门。沿着漆黑窄小的廊道,推开后宅门,走进后园,她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找到了半瞇着的友人。图利娅解下睡袍,盖到了米西纳斯的身上。
米西纳斯睁开眼睛,向她笑了笑,“你再不消气,我可都要冷死了哦。”
仲夏夜的,冷死倒不至于。图利娅轻拍米西纳斯的脚,他便缩了缩腿,抱着睡袍半坐起来,让出空间给图利娅坐在躺椅的另一头。待她坐好,米西纳斯便将睡袍摊开,盖到两人的腿上。
“米西,谢谢你维护我。”图利娅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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