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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苏杉妤的目光略显局促,眨眨眼,沉默了半晌才承认自己的确是要结婚了,说之前忘记了和她讲。其实并不是忘记了,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根本就没打算说。昨天祝姝明光通知了他婚礼不办,蒋平延今天会来店里接他,却从始至终也并没有告诉他,这中间还有一个领结婚证的步骤,需要他在苏杉妤眼皮子底下被带走。玻璃门大敞开,外边又一阵冷风猛然灌进不算暖的室内,他被吹得一阵寒噤,才发现手掌里都是濡湿的汗了。呼吸轻微起伏,他出口和男人商量:“能帮我和蒋平延说一声吗?再等我两个小时。”原本打算跟着男人叫蒋总的,但是这样称呼结婚对象,苏杉妤听了肯定会起疑心,于是他也只好叫了人的名字。今天实在太忙,现在他们手上还有十来束花没有包,最晚的订单是七点,他走了,留苏杉妤一个人肯定忙不完,何况他是真的不想这么早见到蒋平延。男人却没有帮他申请,依旧把门大敞开,是要他跟着出门的意思:“抱歉,蒋总四点还有会议,现在去最近的民政局,然后我再将您送回来,只需要半个小时。”祝安津又是一愣。这话的意思是,蒋平延在车上。他下意识看向了路沿边那辆黑车,黑到什么也看不出来的车窗反射着冬日难得明艳的阳光,他被闪得眼前一阵眩晕,才反应过来,猛地收回了视线。怕和人的目光对上,看出来自己这么多年了,还是没什么长进的蠢。“好吧。”男人的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再僵持下去,耽搁的就不止半个小时了。祝安津放下了手里的工具,手指已经被捏得发红了,犹豫着和苏杉妤说了一声:“姐姐,那我等会儿再回来。”对此事一无所知的苏杉妤显然不能干涉什么,眼睁睁地看他站起身,脱掉了沾满花枝卷叶的围裙,又理了下身上褶皱的毛衣。“早点回来,注意安全。”苏杉妤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他一句。祝安津安抚地对她笑了下:“嗯,会很快的。”出了店门,几步到了车边,跟在他身后的男人已经超到了他的身前,替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后座靠外坐着西装革履的蒋平延。浓黑色的英式西服剪裁得体,走线恰到好处,服帖地勾勒出人宽厚的肩和窄劲的腰,蒋平延的白衬衫扣到了最上面一颗,领口锁住了修长的脖颈,往上是凸显的喉结。祝安津站在门边,一时间没有动作,就看见蒋平延的嘴角动了动,脖颈上一根长筋蔓延起,一直延伸向耳后。这一切都是在一瞬间,而后听到动静的蒋平延偏头转向了他。蒋平延和四年前没什么区别,依旧是淡漠的、睥睨人的神情,仿佛什么都看不起,偏偏生了一双动人的狭长丹凤眼,薄唇抿着,不说话,只是看着人,就好像要把人吸入漩涡里。祝安津的身子僵住了,心脏跳得更快了,手脚也越发冷了。在昨天之前,他根本没想过会再见蒋平延,甚至饶是已经花了一整个夜晚给自己做心理准备,依旧在此刻完全溃败。他又想起来他们在四年前超乎了关系的拥抱,隔着时差隔着几万公里的电话,以及他们分开时的难堪。最后的记忆,混乱的dj音乐和叫喊,昏暗到视线模糊的夜色,闪烁迷乱的灯光,烟雾缭绕里的蒋平延,神情和这一刻重叠。“三天吧。”那时,冷淡的、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随着蒋平延指间烟头过长的灰烬断裂落下,像当头一棒,砸得他晕头转向。他愣在原地不动,落在蒋平延身上的眼神也似乎并不专心,蒋平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着他浅色的毛衣中嵌着的暗绿色花刺,微微皱眉:“你不知道我今天要来吗?”祝安津才被声音拉回了现实。外面的风不大,有阳光,但徒有其表,映在身上仍然是寒凉的,他出来的急,忘记了套上外套,裸露在外的手背脸颊都已经变得冰冷,后背却突然渗出了很多汗,沾湿了毛衣软糯的织线。他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我知道。”其实是不知道的,但是他知道如果这样回答了,蒋平延一定还会问他更多的问题,比如说为什么不知道?那祝姝明究竟和你说了什么?他觉得这个回答会更好。但蒋平延的眉心并没有舒展,他挪开了视线,后背完全靠在了座椅上,冷冷地催促祝安津:“上车。”祝安津抬腿迈上了车。车内有暖气,但气压很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原因导致的,祝安津贴紧了身侧的门,只觉得喘不上气,不自在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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