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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安津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他转向了蒋平延,眉微微蹙起,带着点疑问,蒋平延伸手点了一下他的眉心,低声告诉他,就是他想的那样。何安口中的那个好友是祝姝明。何安又记不清了,再一次问旁边的护工:“她半夜打电话来,是要和我说什么?”“没有接通。”话是蒋平延说的,告诉何安:“我前天来看您时,您和我说起过,因为手机静音,您看到的时候就是第二天早上了。”何安看了蒋平延一眼,说哦,好像是这样的。实际上并不是,何安接了,祝姝明和她说了临终时的忏悔,当年出卖好友以攀附权贵。她当晚就被祝姝明的声音刺激到疾病复发,大喊大叫着发抖,又被医生注射了镇定剂,当然这些都是蒋平延第二天才知道的。此后何安又忘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偶尔怀念从没来看望过她的旧友。蒋平延没有告诉她,他为她造了一个不圆满但一定不可悲的记忆,在这个记忆里,再坏的人都必须被洗白,变成美好的一部分,以此来支撑她余下的时间。何安的视线又在蒋平延身上停留了十来秒,看着他的手:“小延,结婚了?”祝安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蒋平延的无名指上还带着戒指。“嗯。”蒋平延的嘴角这下才终于扬起弧度,像是等待了很久,终于被人发现,他对何安笑了下,把手搭在了祝安津放在膝盖的手上:“他就是我的对象,我们结婚了。”祝安津被蒋平延压着的左手上空空荡荡,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个问心有愧的负心汉,不敢把婚姻关系示众。他的手指动了动,想把光秃秃的无名指藏在蒋平延的手掌下,蒋平延却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只以为他要躲,收手用力把他握紧了。虽然是以陌生的志愿者身份出现,祝安津生出第一次见家长时的紧张,手被蒋平延握着,不受控制就开始生汗。何安垂眸看了他们交握的手,也缓慢地给出了一个微笑:“要幸福啊,爱人是很珍贵的品质。”蒋平延从容地应下:“一定会的,谢谢您。”以这个不太寻常的方式,他们得到了不重要又最重要的认可,不祝福不能够阻止,祝福了就多添一份圆满。又坐了一会儿,到了何安例行出去逛的时间,护工推近了墙角的折叠轮椅,蒋平延就起身,伸手熟练地绕过何安的后背和膝窝,把她从床上抱到轮椅上,又把毯子盖在她已经萎缩到不自然的腿上,整理平整。何安被推出去了,房间里变得安静,小花在何安起身时就已经醒了,耳朵抖了抖,懒散地坐起来,在床上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又慢吞吞地舔自己的爪子,沾湿了,梳梳脑袋上的毛。祝安津看见它的脖子上有一条颈圈,就像是蒋平延当年送他的缩小版,只是一眼就更加昂贵,中间坠着的圆盘是金色的,很配它漂亮的毛色,随着它的动作不断地晃动。他伸手捏了捏小花的肉嘟嘟的粉红脚垫,小花没把他拍开,温顺地不动了,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的手。蒋平延也靠近了,学着他捏小花的样子,捏住了他的手,很轻地压了压。祝安津没动,像小花一样。沉默了会儿,他压低了身体,趴在被单上,脸侧向了蒋平延的方向,一边摸小花,一边看着蒋平延捏他的手指,声音很轻:“你妈妈,她不认识你了?”“嗯,治疗精神疾病导致的记忆缺失,也有她自己的潜意识选择吧。”祝安津抿住唇:“你难过吗?”“不会。”蒋平延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很平常地和他说:“她不记得了也好,把和蒋家有关的东西都忘了,看见我就再也不会发疯了。”生命是不断释怀的过程,对于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能主动当然很好,不能的话被动也不错,不管怎么样都比被困在里面强。祝安津缓慢眨了下眼睛,手指从蒋平延的手下抽出,又盖在了蒋平延的手上:“护工说你前几年就坐着轮椅来看她,她一直没重新记住你?”“嗯。”蒋平延垂眸看着他的手,阳光照过蒋平延的侧脸,也照在他细瘦的手指上,皮肤就泛着光,像是透明了:“断了腿之后过了快一年时间,状态好起来了,刘哥就带我来了疗养院,我本来是打算在门口看了她就走,没想到她看见了我,可能是觉得同病相怜,主动和我说话了。”“不过那个时候她的精神还很混乱,没现在好,也早就忘记了我,我就和她当了两年病友,搬进了疗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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