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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陈运第一次见证什么叫做起死回生之术,原本两具毫无血色的尸体,随着陈丛席的一番操作,片刻之后,一老一少居然重新活了过来。陈运跟在陈丛席身边看他操作,着实目瞪口呆。可是他不解,师父百般强调不能碰的禁术,为什么他自己却用,而且还要做这逆天行事的勾当。
陈运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醒来之后发现陈杏媛和陈思源已经走了,而他的师父却敲打他,说他不好好学习医术,在关键时刻睡起觉来,说着就要没收他的下半本《山水经注》,结果陈运找遍全身上下,也没有发现那本《山水经注》。随即他堆起苦瓜脸,一屁股被陈丛席踹去登天峰,采了一个月的草药。
如今回忆那几件事,未免太过巧合。陈运白胖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紫,跟变脸绝学一样。
陈槐几人在一旁早已看出端倪。吴期张口说道:“你那亲亲师父,对你可真是一点儿都不藏着掖着啊。”话里的讽刺意味拉满,陈运涨红着脸,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他低头看向誓死保护的箩筐,思绪逐渐飘到下半本的《山水经注》上面,尽管陈丛席叮嘱他只能看后三页,但是书放在桌上随风而动,陈运还是瞟到了其中一页的内容——“轮生术”。用此术法,可以延续施术者的寿命,具体操作就是把刚出生不足月的小婴儿当做祭祀品,无论是死是活都可以,再经过一些秘咒药物的加持,就能把小婴儿这一生的性命,全部加在施咒者的身上。
“陈运,你去登天峰把早上祭祀用的小婴儿找回来。”
陈运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师父没有参加祭祀大典,为什么会知道祭祀典礼上使用小婴儿做为祭祀品……他想起师父多年不变的容貌,在他十来岁时曾经多嘴问过一句:“师父,您怎么驻颜有术,一点儿也不见老啊?”。
他惊讶地发现,他一点儿也不了解陈丛席,不知道他真实的年龄,面对师父那张二十年如一日的面庞,他习惯了不去过多猜想,现在回忆起来,到处都是疏漏。冷意湿汗逐渐在陈运后背蔓延,他惊慌失措地跌倒。怎么会呢,太不对劲了。
那可是被他视若再生父母的师父。
“嘿,你咋啦?是不是想到有意思的事情?说来听听。”
吴期蹲在陈运跟前,五指展开冲他挥手。
“喂喂喂,说话啊,傻啦?”
再抬头,陈运满眼泪花,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陈槐和余千岁在他身后小声商量,最后决定,陈槐和吴期跟着陈运下山,找陈丛席问清楚。至于山上的朝天宗,交给余千岁搞定。
两人一拍即合,余千岁不再停留,拿着蘑菇灯继续往上走。陈槐对吴期使了个眼神,吴期当下明白什么意思,随即扶起陈运,背着他的箩筐,三人往山下走去。
下山路上,陈运面对吴期的诸多提问一言不发,让他怎么相信,朝夕相伴的师父,还有另一层身份呢?传闻中的纪长安躲在陈家村,如果是真的,那么长生不老的他,极有可能会化名在陈家村生存下去。让他取回小婴儿的尸体,联想亲眼见证的禁术,陈运止不住地心寒,刺骨的凉意从心脏肆意蔓延,他感觉自己坠入冰窟,如果他真的是冰雕就好了,不会心痛,也不会难过。
天上的月亮纹丝不动,陈家村丝毫声音也没有。一切都静悄悄的。
陈运失魂落魄地推开药铺后院的小门,陈槐和吴期跟着他走了进去。
正在屋内煎药的陈丛席耳力极佳,他勾起嘴角满意地笑了起来。掀开门帘,站在院里的除了他的徒弟,还有两个不速之客。
“陈运,你把师父的话当成耳旁风吗?”陈丛席不怒自威,吓得陈运条件反射愣在原地。
陈运看着眼前熟悉的人,突然间却觉得他很陌生,只听到耳边传来厉声:“念在你一路辛劳,为师网开一面。我要的东西呢?”。
吴期晃了晃抱着的箩筐:“在我这里。”
陈丛席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陈运身上,自他进院便一直盯着他看。
“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假于他人之手也就罢了,如今更是忘了为师的嘱咐,我什么时候同意你把不相干的外人领进我济世堂了?”
陈运一路噙着的泪终于流下两条瀑布,他双目猩红爬满血丝,质问道:“你是我的师父吗?”
陈丛席双手背后,信步而立:“当然。”
“你让我把小婴儿的尸体带回来,为了什么?”
“我说过多少次,我们行医之人,应当满怀慈悲。自然是为他超度,送他安然无痛去往极乐世界。”
陈运显然不再信任他的言辞,他的声音忽地变大,言语间满是委屈:“明明我们没有参加祭祀大典。”,他迎上陈丛席的目光,“师父你是如何知道祭祀大典上会有婴儿的?”
陈丛席淡然地说:“每逢祭祀大典,都有婴儿当做祭品,这在陈家村人人皆知。怎么,你难道忘了之前,我让你找回来超度往生的婴儿了吗?”
他的话音加重,令陈运不禁想起之前的那几次,如果师父真是用婴儿来行使轮生
;术,那么他就是帮凶!陈运脸色极为不好看,脚步轻飘险些站不稳,他的肩膀被吴期一把搂住,稳下身形,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对陈杏媛和陈思源行起死回生之术?还有我为什么会睡过去?我明明在您身边专心学习医术,丝毫不敢放松精神,怎么会睡着?”陈运一步步走近,他站在离陈丛席三米远处面向昔日的尊师,“小屋香炉里燃烧的安神香,师父您作何解释?”。
陈运双肩发抖,他已经无力再站稳,轰地蹲在地上,双手抱膝,低头痛哭起来。
天边的乌云逐渐增多,飘聚一起,把月亮挡在后面,原本清冷的夜晚,空气中的湿润度却陡然增加,凉意爬上陈槐的胳膊,他警惕地冲吴期示意,随即两人快速攀到屋顶,就听到陈丛席的笑声穿过陈运的哭嚎,直抵他们的耳朵。
陈槐半蹲在屋顶,他右手握着半化形的承影剑,剑身透明,唯有边缘能看到若有似无的线,远处千漯河的咆哮,正汹涌地朝山下奔袭。果然如他察觉的那样,在登天峰时,越往上走,陈槐更是能敏锐地察觉到空气湿度的变化,观山势看天色,登天峰的左右两侧完全不同,尽管身处黑夜,但是雾气的浓淡和空气的改变,足够令陈槐警惕,更何况他记起现在副本的主题名——水牢。哪怕是再普通的游戏,也不会起相悖的游戏名,更何况他们参与的,还是要命的副本,怎么可能不谨慎。
方才从千漯之地一路上行,周围的地势已被陈槐尽收眼底,横在半山腰内凹处的陈家村,背靠参天高山,更有源源不断的水流作伴,本就是易守难攻的地形,以这座山为轴,方圆百里,包括陈家村和千漯河,全部可以视作天然牢笼的材料。联想之前他在湖河市的高山所看到全市地形,和如今的陈家村,可谓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天然巨大的凹陷型洼地,但凡心术不正之人,以此为炼术厂,轻松取人性命一点也不难。更何况,这里丝毫不缺水源。
陈槐居高临下地对陈丛席说:“从我们进入陈家村的那一刻,你就在计划,夺灵魄,取精血,延寿命,你做的每件事,都在为你的长生做准备。包括从里界消失,先我们一步抢进副本,成为这里的主宰。我说的对吗,纪长安?”
陈丛席狂妄地笑道:“你就如此肯定?我若不是纪长安呢?”
“你既然敢做,何故不敢认?湖河市的一切皆为你所做,如果我没说错,历史上的前朝,杀害你全家的那位帝王,可是转生到了湖河市?”
纪长安双手抱臂,嘴角上扬的发出一声嗯。
“你竟如此睚眦必报,你为报仇,杀害他的后代不够,还要寻了他的转世?转世之人何辜?湖河市百姓何辜?你转山海之势,利用原属湖河市本该的水量,全部为你的自私做嫁衣!”
陈槐紧握承影,时刻准备寻找机会刺向纪长安。远处的水势浩荡,水流之声越来越近,从高山奔来,誓要淹盖整个村庄。
陈槐屏息,感知远处余千岁的气息,还没有察觉到,这就意味着余千岁还没得手,他得继续拖延。
“纪长安,你逆天而行,你的命格是不是早已受不住了?”
纪长安冷眼嗤鼻:“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知道,只需知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的极阴之命,可比小孩子的命好用多了。”他话音刚落,左手掌心徐徐升起一团灰色的雾气,雾气接连成团,一团又一团地朝陈槐飞击。
陈槐手握承影一一劈过,瞬间闪身从屋顶跳下。现在吴期的系统依旧用不了,他没有趁手的道具,索性被陈槐安排接洽余千岁。
陈槐挥舞寒霜利刃,语气十分不屑:“灵魄困不住我,别废心机了。”
纪长安退至屋内,猛然关门,他藏在门后说道:“可是却能给你增添麻烦,我何乐不为呢。”
一团团的灵魄球四面八方朝陈槐袭击,偶有几个朝着吴期飞奔,令他着实分身乏术。陈槐闭上眼睛,承影被他变成实虚两把剑,前后刺击,剑出铮鸣,弹指之间,余千岁拎着陈思源的后脖领子,踹开了后院的门,他挥着下半本的《山水经注》兴奋地冲陈槐喊:“我拿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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