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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衣大惊失色,说他逃得好,还好他逃了,以免顺藤摸瓜,抓着他,也顺便把我两个揪出来。“是啊,”张哺臣抹了把额头的汗,半晌,说,“不会……安王心血来潮……看见昌桉县有通缉犯,也要跟着抓犯人玩吧……”从小我母妃就跟我说一句话,你三皇兄他生母走得早,你把他当作亲兄弟,他就认你这个兄弟。世上,再没有比你我和他更亲的人。我一直觉得这话说得不对。世上跟他最亲的,应该是我父皇。他是他亲爹,这一点改不了。后来等我稍长大一点,渐渐明白。我父皇跟他不止不亲,甚至说不明道不清,有一些怨。常常,他来国子监看望几个皇子时问询课业,每个人都问,唯独,将我三哥跳过。宫里面过节的时候,也是这样,要赏赐什么东西的时候,我三哥领到的赏最少,且往往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先挑的那个人,从来都是太子。太子是我大哥,我大哥这个人怎么说呢,他当仁不让,喜欢抢风头,有一回我三哥作了一首诗,被司业给夸了两句,后来宫里边赏东西,我三哥就没有得到那一份。我帮我三哥去问,那个太监说,本来要给我三哥的一个笔洗,叫太子看见了,中途给截了,说他也喜欢。我三皇兄这个人不爱计较,我回去跟他说,他也没有生气,他就这样,小时候很闷一个人,很多事我都觉得他糊涂,他有一些傻。也正是因为这样,小时候我对不起他。每每闯了祸,我都推到他头上。他也不争辩,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后来我给他找的麻烦太多了,他才专门跟我说让我收敛一点,我当然满口答应。但是我知道,他不会拒绝我。我去求他,说三皇兄,三哥——我喜欢叫他三哥,显得亲近。显得我俩,好像真正是同母所出的亲兄弟。他就不声不响替我扛下来。有一次我跟我母妃提,说到我三皇兄傻这个事。我母妃长叹了一口气,表情很复杂。摸着我的脑袋,她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不枉费为娘一番苦心。”我不明白,我三哥傻,跟我母妃有什么关系?后来我再长大一点,又才明白一个事。我三哥不是傻,他是不喜欢欠人情。他不愿意欠着别人。他对我好,是还我母妃的情。国子监里,我跟贺栎山玩得还不错,他是安王世子,也是不学无术的一个主。他经常带一些好吃好玩的进宫来,我三哥性子闷,但是跟他一起的时候,就话多起来。常常他们两个有说有笑,被司业瞧见,一通骂。当然,骂得最多的还是我。毕竟贺栎山他学不学,是安王该管的事情,安王都不指望他学好,司业还去管什么——甚至我听人说,贺栎山他爹对他宠到某种地步,他做梦梦见一条鱼,白天醒过来想要一条鱼做的玉雕,他爹就去给他找,京城找完,还听说令州的玉雕师父最厉害,雕出来最好看,派人去令州给他寻鱼雕,找来整整一百个,让他从其中挑。他就只挑一条。安王对他溺爱,司业就对他睁一只眼闭一睁,我三哥也是这种情况,反正我父皇不太管他的学业,不经常过问,而我呢,一个是我娘管我管得严,另一个是我父皇知道我顽皮,除了太子之外,专门喜欢问我。我少年时候很苦闷,我最羡慕一个人,就是贺栎山。我常常想,要是我爹是安王就好了,我不想要当什么皇子,我就想要当安王世子,不想要学那些治国经世的学问,不想要我父皇对我的期望——我身为皇子,就代表了他的脸,他好脸,就必须要我也做出来个样子。当然,这事情等我渐渐长大,我父皇渐渐看开——他生那么多个儿子,也不可能个个成才。后来他渐渐就不再那么关注我。但有一个事情,我做得不对,令他火冒三丈。我想要喝酒,叫贺栎山从宫外带,我撺掇我三哥一起喝,就这么喝醉了,被司业发现。这件事我连累了我三哥,他被罚跪,正是雪天,落下来寒疾。后来每到冬天的时候,他的膝盖就会疼,御医说这个病要慢慢养,如果调养得好,说不定长大之后,渐渐这个毛病就消了。所以冬天的时候,他就不能够外出去玩雪,免得受凉。他就喜欢站在我母妃的殿前,裹着手抄,看我和贺栎山玩。贺栎山在不学无术上不说是大成,那至少也是小成。他会堆雪人,尤其他喜欢捏兔子,眼睛用宫里面酿的胭脂果当点缀,鼻子边上几撇须,他捏很多的兔子,堆在我母妃的殿外围成一个圈,说我三皇兄不能够跨过这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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