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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调外机在窗外嗡嗡作响,林小满盯着茶碗里那滩血珠凝聚的人影,后脖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碗中血影猛地扩散成大片猩红,他仿佛看见某个雨夜里,穿长衫的男人正将茶碗重重摔向青砖地。
"啪!"
手机闹钟突然响起,林小满触电般从床上弹起。晨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斜照进来,茶碗好端端摆在床头柜上,釉面光洁如新。他抹了把冷汗,发现戒指内圈的篆文变成了淡金色。
旧货市场晨雾未散,林小满攥着茶碗蹲在昨天的摊位前。缺牙老头正用草绳捆扎一摞旧书,见他过来,浑浊的眼珠骨碌一转:"小兄弟,昨天那碗..."
"您这儿还有别的老物件吗?"林小满打断他的话,指尖拂过摊位上沾着泥星的铜锁。戒指微微发烫,铜锁表面浮起细密的年轮纹——光绪二十年的镇宅锁,被埋在枣树下三十七年。
老头突然按住他的手:"这个八百。"
"锁芯锈死了,钥匙孔还缺块铜皮。"林小满信口胡诌,实则看见锁身内泛着银光。当戒指触到锁鼻时,他忽然听见孩童的笑闹声,锁孔里飘出缕青烟,在晨雾中凝成个穿肚兜的娃娃虚影。
"成交!"老头猛地抽回铜锁,"看你识货,搭你个赠品。"说着从竹筐底掏出个布满绿锈的青铜铃铛。
林小满接过铃铛的瞬间,耳边炸响震耳欲聋的编钟声。眼前浮现出祭祀场景:戴着黄金面具的巫祝正在摇铃,铃舌竟是半截人指骨!他手一抖,铃铛掉在毡布上发出闷响,青铜表面渗出暗红锈迹。
"这铃铛..."他强压心悸。
"汉代的,至少两千年!"老头唾沫星子飞溅。
戒指突然灼痛,林小满看见铃铛内部崭新的车床纹路。他装作遗憾地摇头:"上周的做旧手法,盐酸泡的铜锈一搓就掉。"说着用指甲刮了下,果然露出底下黄澄澄的现代合金。
老头脸色骤变,抬脚就要收摊。林小满趁机举起茶碗:"这碗您当真不知来历?"
摊主动作一滞,缺牙的嘴咧出诡异弧度:"城南老槐树,半夜子时往东走九百步..."话没说完,隔壁摊位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三个纹身青年踢翻陶罐,为首的黄毛揪住摊主衣领:"老东西,敢在彪哥地盘卖真货?"
林小满抱着茶碗后退两步,戒指突然剧烈震动。他瞥见黄毛腰间挂着枚玉蝉,在朝阳下泛着血丝纹——那分明是刚出土的西汉琀蝉!蝉翼处还沾着星点朱砂,分明是陪葬品。
"看什么看?"黄毛朝他啐了一口,"滚!"
林小满转身时,戒指擦过黄毛外套。刹那间的通感让他看见墓室壁画:戴金面具的祭司正在往棺椁摆放玉器,而祭司手上的戒指竟与自己的一模一样!
回到聚宝阁,王德发正用麂皮擦拭翡翠扳指。见林小满进来,胖脸上堆出罕见的笑容:"老周出三万收那个茶碗,你小子走狗屎运了?"
"王叔,这碗..."林小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他想起昨夜碗中血影,试探着问:"您听说过会渗血的瓷器吗?"
鸡毛掸子"啪"地打在玻璃柜上,王德发瞪圆眼睛:"胡扯!又不是志怪小说..."突然压低声音凑近,"除非是明初血釉瓷,但那玩意儿都在故宫藏着呢。"
林小满摸出茶碗放在绒布上。阳光穿过博古架的间隙照在碗心,青花缠枝纹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王德发举着放大镜的手开始发抖:"这包浆...这开片...不对啊!"
"您看碗底。"林小满轻声提醒。在戒指的灼烧感中,他看见碗底浮现出指甲盖大小的暗红印记——那是制瓷匠人的血指印。
王德发突然抓起茶碗冲向里间,楠木多宝架被他撞得摇晃不止。林小满跟进去时,看见老板正把茶碗浸入一盆清水。血色纹路从碗底蔓延开来,在水面勾勒出模糊的山峦轮廓。
"这是..."王德发声音发颤,"《鉴古秘要》里记载的'山水显影',只有用活人血祭窑的瓷器才会..."
话没说完,茶碗突然发出凄厉嗡鸣。水面浮现出燃烧的窑厂,工匠们哭喊着被推进火海,有个戴戒指的人影正在窑口结印。林小满戒指上的篆文突然变成血红色,脑海中响起无数冤魂的哀嚎。
;"砰!"
王德发失手打翻铜盆,茶碗滚落在地却完好无损。胖老板瘫坐在太师椅上,冷汗浸透唐装前襟:"退给老周!这玩意儿我们收不起..."
傍晚暴雨倾盆,林小满抱着茶碗躲在公交站台。戒指内圈的"鉴往知来"四字正在缓慢蠕动,最终重组成"以血为鉴"。他忽然想起摊主说的"城南老槐树",摸出手机正要搜索,茶碗突然自发滚烫。
"叮——"
硬币落地的声音在雨幕中格外清晰。穿灰色冲锋衣的男人弯腰捡起硬币,抬头时露出左眼下的刀疤:"小兄弟,这茶碗卖吗?"
林小满下意识后退,却撞上冰冷的伞骨。不知何时,三个黑衣壮汉已呈三角阵型将他围住。刀疤男抚摸着茶碗缺口:"光绪三十三年,江家窑厂七十三条人命..."
雷鸣炸响,茶碗上的血指印突然亮起红光。林小满看见刀疤男背后浮现出戴金面具的虚影,与墓室壁画里的祭司一模一样!戒指骤然收紧,无名指传来椎心刺痛,他猛地将茶碗砸向地面。
"哗啦!"
瓷片飞溅中,血雾腾空而起。刀疤男暴退三步,冲锋衣被划开数道裂口。林小满趁机冲进雨幕,身后传来低沉咒语声。他狂奔过三个街区,直到躲进巷口的土地庙才敢回头。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陌生号码发来彩信:昏暗房间里,缺牙老头被捆在椅子上,胸口贴着带血字的宣纸——"交出戒指"。
暴雨冲刷着庙檐下的石香炉,林小满看着掌心随呼吸明灭的篆文,忽然听见茶碗碎裂处传来飘忽的叹息:"去城南...找江家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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