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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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第1页）

老人家用力抽动鼻子，再次淌落泪珠，感慨道：“人和人，到底就像两朵浮萍。一辈子也只有那么一次机会缠在一起。风一吹，就真的随波逐流，这辈子再也别想聚在一起了。”阿姨顿了顿，浑浊的眼睛望着远处的草坪上的那棵槐树。仿佛一眼能够穿回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夏日清晨。她站在干校草坪的槐树下，手里攥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踌躇犹豫着良久，也没有上前。那时的陈叔叔是干校的风云人物，令很多优秀女生暗生情愫。阿姨鼓足了勇气，刚要过去，却见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姑娘笑着跑上前，手里端着他的大茶缸。他们彼此亲密交谈，给远处的阿姨一个错觉。后来才知道，这人是他的青梅。尽管，每次阿姨去图书馆时，陈叔叔都会提前为她占好位置。食堂打了饭菜，陈叔叔也都会把自己碗里仅有的一点肉星全都夹给阿姨。但是，他们彼此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直到多年以后，阿姨才知道。原来她有一段时间，因为毕业汇演，与班上另一个男生走的很近，让陈叔叔误会了她的心意。“就这么个误会，把两颗心都憋成了石头。”阿姨抬手抹了把眼角，“往后的三十年，我们活的像两条平行线。偶尔在街角碰见，为了避嫌，他也只是多买一根油条，一碗豆浆，默默推给我。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而我，见到他被老婆赶出家门，大雪天独自站在车站。雪落满他的肩头，却也不敢上前。直到去年，我们在陵园碰见，才知道，我们如今又都恢复成了单身。原本以为，我们可以有机会再续前缘。可命运偏要再补上一刀。上个月，老陈摔了一跤，到医院就被确诊了骨癌晚期。”阿姨泪眼婆娑的望着钱莱：“昨天，他还拉着我的手说，想回到干校去看一看。要是能重新回到三十年前该多好。”说到此处，阿姨已经泣不成声。钱莱轻拍着阿姨的后背，想要安慰，又觉得任何语言，在此时都是无力的。片刻，她握紧钱莱的手，往楼上的方向望着。那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却带着滚烫的温度：“所以啊，孩子。要是心里有了人，一定要讲出来。我看得出，二号床的小伙子对你有情。你也不是没有心意。阿姨，只想真心劝你一句。心里有话，别憋着。千万别像我这样，等到风烛残年时，再感叹错过，会遗憾终身的。那滋味，真的比刀割还要疼啊。”钱莱感受到阿姨心中无尽的遗憾和悲凉，想了想，问道：“那若是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到底还要不要开始呢？”阿姨的目光，终于从那棵老槐树移到了钱莱脸上。她轻轻拍了拍钱莱的手，说道：“孩子，人们口中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呢？人一出生，结果最终都是死亡，那为什么每个人都还要努力的活呢？花儿的绽放，注定有一天凋零，可谁能否认它曾经绚烂地绽放过呢？爱情的结果，是婚姻么？那为什么我和老陈都有了婚姻，却从来也没有感受到幸福？白头到老，是结果么？可必定会有一人要先去。要是让我选，我宁可不顾一切地去经历。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不会后悔。况且，事在人为啊孩子。两个人齐心协力，兴许就能改变结果。就算结果不够完美，留下一段美好回忆，也比像我们这样，老来悔不当初要好过啊。”钱莱这一天的心情，都被阿姨早上的这番话搞得雾气昭昭的。就连跟米姐确定下了下一步要在华侨商店开店的计划，也没让她晴朗几分。在后世，她从来不用考虑什么结果不结果。只任由着性子，喜欢的，拿下便是。腻了，说声拜拜，便可以江湖不见。果然，真心最沉重。她一闭上眼睛，乔慕霆那悠悠深情地桃花眼就会出现在眼前。钱莱坐上回军区大院的接驳车，努力看着窗外不停变换的风景，试图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抛诸脑后。可是，怎么甩也甩不掉！好不容易，车终于到站了。钱莱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家的方向走。远远看到家门口，好像有个女人，正不停徘徊。她加快了脚步，走近一看，是——唐雅竹。她手里正捧着一个搪瓷盆，脸上露出焦虑神情。“您是唐雅竹同志？您是来找顾撼川么？”唐雅竹见到钱莱，犹豫半天才开了口：“对不起，我冒昧来打扰了。”她抬了抬手里的搪瓷盆：“我知道，平时您一个人照顾撼川，一定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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