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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砚舟把冰袋递到季眠手里,“我不问了,早点休息吧。”季眠牢牢攥着手心的冰,“嗯”了一声。夜深后,老宅静得骇人,风呼呼吹过,乌鸦在枝头的叫声清晰可闻。季眠数着秒针转动的圈数,不知在何时入睡。她睡得不沉,一晚上梦境不断,有的光怪陆离,有的与现实高度贴合,可醒来后,脑海中只剩下几个无法串联的片段。季眠坐在床上发了许久的呆,等指针过了8点,她才慢悠悠地爬起,晃到卫生间洗漱。阿姨提前放好了新的牙刷。季眠迷离着困倦的双眼,凭直觉撕开包装,塑料边沿略有些锋利,在她的指尖一带而过,留下一道划痕,不一会儿有血珠渗出。她抬手要去抽纸巾,指尖尚未触及边角,就听到了门外许阿姨的一声急呼。“老太太,老太太怎么都叫不醒。”季眠指尖的血珠滴落在纸巾表面,像花朵绽放一般,一点点晕开。她反应过来,大步跑向梁溪清所在的正房,险些和闻声赶来的梁枫撞上。梁枫早已魂不守舍,她跌撞着推开门,双腿发软,几乎被自己绊倒。梁溪清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面容祥和,只是胸前已不见呼吸的起伏。“妈,妈你醒醒。”梁枫瘫软在床边,不停地拍打着梁溪清的脸庞。季眠僵在几步之外,呆滞地看着梁溪清那张近乎灰白的脸,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陈砚舟带着家庭医生进屋。医生检查了梁溪清的生命体征,默默地摇了摇头。“梁老太太,没了。”一句话,宣告了梁溪清的死亡。梁枫再也忍不住,喉咙间发出一声近乎凄厉的嘶吼。“妈,您昨晚还好好的呢,怎么会,怎么会……明明您看着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以为……怎么就……”梁枫握着老太太的手,嘴里念叨着不成句的话,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老太太这种情况,应该是她感受到身体快不行了,回光返照,想给晚辈留个话。”医生在一旁解释说。陈砚舟进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此时上前拍了拍梁枫的肩,“枫姨,老太太是喜丧。”梁枫不知是不是被这句话安慰到了,她抹去脸颊的泪痕,转头看向不远处红着眼的梁烨,“阿烨,快去通知你爸,让他赶紧过来。砚舟也是,让藤雪也回来。”“好。”陈砚舟离开正房,看着池塘里自由游动的锦鲤,深深吸了口气,拨打了藤雪的电话。……梁远启到的很快。他在季云锦的陪同下进房看了眼老太太,没像梁枫哭得那般哀恸,但眼圈也是红的。回到堂屋后,他手中的烟一根接着一根,熏得整间屋子烟雾缭绕。“你要真孝顺,就过两天在老太太葬礼上多上几炷香,现在在这儿抽烟算怎么回事儿?”藤雪刚从梁溪清的屋里出来,眼睛还是肿的,她素着一张脸,看向梁远启的眼神中带着嫌恶。梁远启喉咙间逸出一声冷笑,“一个一年到头露不了几次面的人有什么脸说我?”藤雪扇了扇身前的空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梁远启在外没受过这待遇,气得拍桌而起,三两步走到藤雪面前,就差没捏着人领子说话了。“先前是看在汝铮的面子上,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忍你,不然你一个养女怎么敢爬到我的头上。”他把“养女”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见藤雪的瞳孔颤了颤,还以为戳到了她的痛处,越发洋洋得意起来,“你就一个戏子,厉害给谁看呢?我之前还觉得你挺聪明,知道趁自己值钱的时候嫁个好人家。既然汝铮愿意要你,就在家安安分分的多好,偏要作,你看吧……”“说够了吗?”陈汝铮不怒自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梁远启噤了声,猛然回头,见陈汝铮堵在门口,陈砚舟跟在他身后,父子二人神情如出一辙,冰冷如霜。“汝铮,你也来了,见过老太太了吗?”梁远启莫名打了个哆嗦,他强装镇定,转移话题道。陈汝铮在藤雪身侧站定,沉着嗓音:“等你说够了,我就去。”季眠和梁烨就坐在距离堂屋不远处的长椅上,能将屋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季眠耳边回响着梁远启粗鄙的用词,语气中透着不理解,“像老太太这样高风亮节的人,怎么会生出梁远启这种混蛋呢。”梁烨嘴角浮上嘲讽的笑,“梁远启这种混蛋不也生出了我俩这么风清气正的好青年么。”季眠对上梁烨的视线,欲言又止,最终只道:“说的也是。”梁溪清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京市叫得上名号的人皆至,吊唁者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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