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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还没吃完,筱月的寻呼机就响了。她看了一眼,神色立刻严肃起来“队里通知,有紧急行动。”
下午的临时通告来得突然,是一次清理地下赌场的行动。
刑警队王队长点名由刚升职的副队长夏筱月带队。
这次联合行动,我们派出也要出人配合。
一行人到军械处登记,领取装备。
当我拿到配的九二式手枪和沉甸甸的、装满标准子弹的弹夹时,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常规的橡皮子弹或空包弹,而是实打实的九毫米弹。
“老张,搞错了吧?清理个赌场而已,用得上真家伙?”我低声问旁边刑警队的老队员。
老张熟练地检查着枪械,头也没抬,说,“上面怎么吩咐就怎么领,哪那么多废话。”
我心里嘀咕,但没再多问。
集合上车后,我特意挤到筱月身边。
行动用的是一辆金杯面包车,车厢里弥漫着汗味和烟味。
筱月正拿着对讲机和前面车里的行动人员通话,话语简练。
等她放下对讲,我凑近她,压低声音,“筱月,领实弹是怎么回事?不就是个地下赌场吗?”
筱月侧过脸,车窗外的光影在她脸上明灭。
她本不用透露行动的细节给我听,但还是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次的目标不简单。市郊那个赌场,表面上是小档口,其实是‘蛇鱿萨’的地盘。”
“蛇鱿萨?”这名字我听过,是本省近年来崛起最快、也最神秘的黑恶势力,传闻无恶不作,但警方一直没抓到实质把柄。
“嗯。”筱月眼神锐利,“他们很狡猾,核心成员从不露面,平时只通过中间人控制一些底层产业。这个赌场,我们盯了很久了,最近收到风声,他们好像收缩了势力,只保留了几个重要档口。这次行动,明面上是清理赌博,暗地里是想看看能不能摸到点‘蛇鱿萨’的边儿。所以,都警惕点,带实弹是以防万一。”
我恍然,心里却更沉了。涉及到“蛇鱿萨”,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
但行动比预想的顺利得多。市郊那个藏匿在废弃厂房隔间里的所谓“高级”赌场,其实简陋得很。烟雾缭绕,嘈杂喧哗。
破旧的绿色绒布赌台,扑克牌、骰子散落一地。
参与赌博的,有穿着汗衫短裤、趿拉着塑料拖鞋的邋遢大叔,也有几个虽然穿着西装但领带歪斜、满眼血丝的白领上班族。
我们冲进去时,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赌客和庄家乱作一团,很快就被我们控制住。
筱月指挥若定,队员们分工明确,抓人、取证、清点赌资。我负责筱月给我安排的警戒外围的轻松工作。
等地下赌场档口刚开始遭遇抓捕的混乱后,赌客和庄家被我的同僚们一一分开抓捕。
我这里也没什么好做的,眼神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和一个个垂头丧气被铐起来的人。但是,我的目光被吸住在最里面那张百家乐赌台后面。
一个身材高大壮实、微微秃顶、胡子拉碴的男人,正被两个我得两个同僚反剪双手,他嘴里还叼着半截香烟,脸上是混不吝的丧气表情。
尽管多年未见,尽管他形象邋遢,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我的父亲,李兼强。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初中时,父母分居,父亲几乎从我的生活里消失,我只从母亲嘴里听说他靠开三轮摩托车送货维生,也会按时寄来不多的生活费。
直到不久之前母亲病逝,他也没怎么露面。
我结婚时,他倒是来了,但连喜酒都没留下来喝,塞给我一个厚厚的红包,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子有出息,娶了个好媳妇”,就说有急事,匆匆走了。
几年过去,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重逢。他竟然是这个地下赌场的档主,负责人?
父亲似乎没立刻认出穿着警服、戴着警帽的我。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反而在夏筱月身上停顿了一下。
即使筱月也戴着口罩和执行任务时的帽子,但他似乎凭借那熟悉的身形轮廓认出了她。
他嘴角扯动了一下,似笑非笑,然后把烟头吐在地上,用脚碾灭。
筱月也看到了我的父亲,筱月观察记忆力极强,虽然只是在结婚宴会上的一面之缘,但她也认出来了我的父亲,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很快筱月恢复了作为警官的冷静。
她示意队员给我父亲戴上手铐。
整个过程,父亲没有反抗,也没有看我,只是用一种略带嘲讽的眼神看着给他上手铐的年轻警察。
押着几名赌场档口的主要负责人回到局里时,气氛凝重。
因为嫌疑人是我的直系亲属,我必须回避审讯。坐在走廊冰冷的长椅上,我听得到隔壁审讯室里传来对话声。
同僚们的问话,父亲大多用“不知道”、“不清楚”敷衍。
当问到是否和“蛇鱿萨”有关时,我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到父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复了那种油滑的神态,嚷嚷着说,“什么蛇啊鱿鱼的,我就一看场子的,按规矩罚我款就是了,别说这些没用的。”
刑警队长王队是一个面色黝黑、精明干练地的猛将,他观察完审讯室的初步审问,走到我面前,问,“如彬,你父亲的事,你知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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