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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得迅速上榻,以身挡住吾王。砰的一声,元琅轩破门而入。
六目相对,大家都陷入诡异的安静。我又这才意识到,我这个姿态,很糟糕,很不雅观,正把赤条条的吾王压在榻上。他一只袖子,还半批在因刚刚出沐,显得异常圆溜泛红的肩头。
良久,元琅轩发出一声凄鸣:“你们——!”
我赶紧回头招呼:“琅轩,是我。”
元琅轩大惊:“什么?是你?”
又是砰的一声,他重新扣上了门。
“……”
于是,晚膳多了个座,我们三个十分和谐地挤在一处案上吃。元琅轩捧着饭碗,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闷不出一句话,选择大口刨饭。
我们分别如是刨了半个时辰,最后案桌上一根青菜都没有了,内侍收走残碗,递来漱口的茶盏。
我打破沉寂,坐近前,摸了摸元琅轩的发顶:“琅轩长这么高,快是个大人了。”
元琅轩不太确定问:“王兄新的岳仙师……就是承将军?”
我点头。
元琅轩摸着下巴,领悟:“难怪都说,岳仙师的秘法给旁人见,就会泄露天机,原是因为……那确实真不能给旁人见。”
我微笑不言。
元琅轩道:“还有,对不起承将军,王兄跟我把真相说了,当时我误会了你,讲下许多……很难听的话,我,我向你道歉。”
我费劲地好一阵回想,仿佛是有这么个事,摇摇手:“在意这个做什么,我都没放在心上。”
琅轩是个好孩子,又反复道歉许多句,方才劝下。他眨巴眼睛,期待地问:“承将军这次肯回来,是为了……?”
我回头,去看吾王。
他变回了沉默样,任我们这边哄闹一通,又道歉来道歉去,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眼睫微垂,目光仿佛是死的。
我捏住他手背,五指扣入指缝,牵过来。元无瑾眼睛瞬了两瞬,又变回死水般的深潭。
“有我做‘仙师’侍奉,王上便不会胡乱找别的仙师,吃那些伤身之物。”
元琅轩不太利索道:“承将军……也听说了啊。我一直在劝王兄,可他从来不听。”他瞧着我们相扣的手,笑道,“不过王兄定是愿意听承将军的,果然好多日都没召见过别的仙师,琢磨那什么丹药了。”
元无瑾依然,分毫反应也无。好像此间任何,包括我,他都不怎么在意了。
我轻轻叹息:“王上的情形,非一两日能转圜,我须一直盯着他戒除丹瘾、休养身体。朝政那边,有劳琅轩费心。”
元琅轩挠了挠自己后脑:“没问题呀,我十三四岁便第一次监国,如今这些都不再话下。承将军顾着王兄就行。有将军在,王兄的身子,一定能好起来。”
我伸出手去,指尖小心拂过吾王脸廓,动作轻柔,指望如此能得他三分回应,但他的回应,却是别开了头,连我的抚摸都避了两寸。
我放下,另一手将他掌心扣紧:“……但愿如此。”
又一月过去,元无瑾的瘾症由重转轻,发作之时,渐渐没有那么难受。自然,他难受的程度不会与我明讲,我仅能依据他犯瘾症时的神色、以及阳元释放的时间稍作判断。虽则这法子不礼貌了些,也只能怪他变成个闷葫芦,什么心事都不与我说。
至少迫他戒瘾此事上,吾王全然由我摆弄,看样子已戒了七八成。
看起来,一切在逐渐好转。
但那些仙师依然留在宫中,未被赶出;元无瑾也依然,不愿与我多言。
很难说是在真的在变好。
徒劳
一转眼,到了九月。
平日元无瑾不犯瘾症时,我也带着他多多活动。譬如拨弄花苑中的菜地,亲手收获新鲜瓜果;又譬如像此刻,我们在院亭中下棋。他不爱说话,对弈不语,也不会显得过于尴尬。
但今日,我想,有些事总要提上日程。毕竟已经九月,冬天前,我须回越国去,哪怕明年也能够再回来看着他,可毕竟这次守不了他太久。
“王上的瘾症,想必不出半月便能痊愈。”我落一黑子,“王上现在还想着那些丹药么?”
元无瑾却不正面应答:“阿珉觉得呢?”
我道:“臣以为,王上该把那些江湖骗子赶走了。”
吾王落下白子,轻声道:“比起这个,阿珉才应早些离开。越地还有两千余里,然再过一月不到,殷地就会落雪。”
我叹道:“王上知道关心臣的身子,却不知关心自己。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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