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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梦。韩渡的记忆也随着他的讲述回到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我被人推上救护车,那时候我才终于清醒过来。上车之前,我看到了太阳,太阳就在我头顶,除了太阳,还有阳光,还有一双眼睛。”沈照凝视着韩渡,渐渐往他靠近过来,“就是这双眼睛,我一直记得。”韩渡望着越靠越近的沈照,指腹有些无措地摩挲着钓竿边缘,正犹豫着要不要喊停,恰在这时,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起了变化。一阵强风毫无预兆地刮来,皮划艇剧烈摇晃起来,韩渡一时不察,钓竿差点脱手。沈照在钓竿即将飞出的瞬间抓了过来。他的胸膛几乎快与韩渡紧贴在一起,与韩渡一同握住了钓竿。韩渡手背被他覆盖住,嘴唇微动,刚要说话,艇身再次剧烈倾斜,他一个没稳住,整个人向后倒去。沈照急忙探手将他搂住,可惯性太大,沈照也扑倒下来,结实的手臂肌肉紧绷着,及时撑在韩渡肩旁。摇晃的海水不断拍打在皮划艇上,沈照脸上的笑已经渐渐消失,只有眼睛里像有一团固执的火光,在深邃的夜里摇曳着、壮大着,不允许韩渡移开视线。沈照的吻落下来时,带着压抑已久的侵略性,韩渡被那种感觉惊得瞬间回过神,侧头避开了这个吻。“渡哥……”沈照睫毛低垂,在眼睑投下深重的阴影。韩渡能感觉到他的胸膛在加速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沉重而克制。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轻轻在沈照身上推了一下:“不是说要钓鱼吗?”沈照抿着唇,过了很久才从韩渡身上起来。赶在日落前,他们带着一桶的鱼回到岸上。晚饭,韩渡亲自下厨,为沈照准备了一桌饭菜,食材正是他们一下午钓上来的鱼。吃完饭,沈照去厨房清洗锅碗,韩渡拎着酒去了屋顶露台。屋顶露台的海拔很高,站在露台边缘,能眺望整座寂静的海岛以及海岛附近的黑色海域。夜风凉得刺骨,韩渡借酒御寒,不知不觉已经喝得三分醉。沈照上来时,韩渡已经趴在栏杆上边喝边呓语。他凑近了听,发现是断断续续的“想”“妈”“想回家”之类的话。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韩渡扭头,眼睛发红发狠地盯着沈照。沈照新奇地看着他,举了举自己手里的酒:“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我陪你。”“是你啊。”看清了来人,韩渡收回目光。“我是谁?”沈照问。韩渡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沈照笑道:“还好还好,渡哥还没醉得不认人。”沈照打开自己带来的酒,也灌下去两口,问道:“想回禹州了?”韩渡抬头望着冰冷的月亮:“你之前说去看望母亲,为什么不接她来燕城一起住?”“燕城有沈羁,她回不来,也不敢回来。”沈照说,“等这次回国,我陪你回一趟禹州吧。”韩渡缓缓摇了摇头。“渡哥,有什么心里话可以说出来,放心,我替你保密。”“没有,我喝多了。”“还在为他伤心?”“你说,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他是真的吗?你是吗?这个世界、这座岛是真的吗?”沈照又喝了口酒,沉吟片刻,回答道:“起码此时此刻,我们的感受是真的。”“所以,那些人、那些事都是假的?”韩渡握紧栏杆,“不,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谁也证明不了,你以为你懂了,其实没有,你以为你能在培县找到答案,其实也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来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本小说,为什么我会是韩渡,我通通不知道,我跟他朝夕相处三年,到头来也看不懂他,我就是个傻子,我是个蠢货……”“渡哥,他才是不折不扣的蠢货,你哪里都没做错。”沈照思索着韩渡这番话,开口道,“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局中人,想跳出三界外,那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咱们既然是红尘里的俗人,没必要事事都看得明白,日子糊涂也是过,哪天忽然清醒了,就清醒着过,重新来过,找新的寄托,别为那些蠢货耗费心思。”“新的寄托……?”韩渡低喃。沈照沉了沉眼,扬起笑容:“来,我陪你喝,今晚不醉不归。”夜色愈深,露台上飘着浓郁的酒香,与皎洁的月光纠缠在一起,漫过屋檐、树梢,在露台上流淌成一片银色的浅滩。酒瓶从韩渡手中咣当坠地,韩渡趴在栏杆上,一动不动。沈照盯着他绯红的脸看了会儿,放下自己手里的酒瓶,弯腰将韩渡抱起来,往屋内走。卧室里要比露台暖和很多,沈照将人放在床上后,韩渡在床上翻滚了半圈,似乎是醉昏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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