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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站在屋檐下,郁知幻视一般看见墨尔本的雨,它们成串落下,空气一下子潮湿起来,那些夜晚痛得死去活来的感觉又重新从黑色的水底浮起来,狠狠攥住他的心脏,毫不留情地开始嘲笑。如果体面一点,他应该顺着纪潮予给的这个完美台阶走下去,恢复最基本的同事关系,再好一点,说不定逢年过节还能得到个祝福。“你为什么要知道呢?”郁知忽然抬头,语气冷也快:“是不是每一个和你合作的人你都会这样了解,方便以后在公共场合体现我们的友情深厚?”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眶已经开始变红,眼底的水汽满得像是快要溢出来,表情却是在极力保持冷静:“我就是不想喝那碗汤,我为什么一定要喝,难道只要是你盛的,我就应该感恩戴德恭恭敬敬地喝完再感谢你的关照吗?”纪潮予很明显地怔了一秒,像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我从来没这么想。”“是啊,你从来都没有这么想,”郁知伸手快速抹了把脸,温热泪水黏腻地糊满掌心,他还在强撑道,“从来都是我在自欺欺人,我在给自己找不痛快。”他这两句话说得有点太大声,杨琳赶忙过来查看情况,“做什么就吵起来了,怎么还哭了?”回答他的是两个人的沉默,郁知侧着脸,肩膀有细微抽动。“算了,有什么我们私下里解决,在这待会被拍到了影响不好,我们先上车。”杨琳生怕这两位祖宗再闹点什么出来,赶紧带着郁知往车那边走。下了几阶台阶,郁知突然又回过头看去,纪潮予还站在那没动,他的视线因为泪水,模糊得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想也知道肯定好不到哪去。他站定,冲纪潮予说了今天最后一句话。“我其实一点也没变,你没察觉出来吗纪潮予,我还跟三年前一样蠢。”车行驶得很平稳,郁知一个人缩在角落,杨琳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问:“怎么了啊,你们要是真这么难忍受对方应该早点和我说,我就不让你接这个本子了。”郁知把纸巾盖在脸上,用力按住,眼睛酸得发涩,他缓了一会儿,才忍住哽咽,只是嗓子还有点哑,他说:“他没和我吵,我单方面发脾气,演了也没关系,他可能比我更难忍受。”杨琳似乎是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话,郁知头靠着车窗,眼睛闭着像是在睡觉。回到家,郁知简单洗完澡后去看了剧本,说是剧本,但其实只是稍微改过的小说,最终肯定还是要开机才能看到。但这对郁知来说已经足够。这一个月里,他将自己的感情投入到“乔屿”这个角色中,每一句话都细细咀嚼,判断出人物的感情,推测那些剧本里一笔带过的、被压抑的更加深刻的感情。对于他的病来说,一天之中最难熬的时间莫过于夜晚,睡不着觉已经成为常态。他盯着面前的剧本,又想起前两天去找冯医生时对方说的话。他此刻更像是一种戒断,需要新的事物来打破在追云给他留下来的屏障,需要新的记忆去覆盖,把“顾暄”从自己的脑海里淡去,不在日日梦魇。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纪潮予才是真正让他痛苦的,远离会,靠近也会,所谓的戒断只会带来更加难以忍受的反应。郁知觉得,纪潮予已经和自己的病一起交缠成了乱七八糟线嵌入自己的骨头,会痛,会冷。想要好起来就必须要将纪潮予一起提出。算了吧。他想。自己好像都要痛习惯了。这一个月唯一出门的三天还是因为宁酌买了条轮船,跟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开什么派对,叫了郁知一起。这船确实将纨绔子弟的风气发挥到极致,郁知没参与他们的活动,只是一个人在甲板上抽烟吹海风。在之前,他其实特别喜欢夜晚,甚至有时候跑出去旅游都在凌晨将这个城市逛一圈,宁酌经常说他跟鬼一样。现在他跟鬼确实没什么区别,一样惨白的脸,轮船尾部的灯照在海面上,给漆黑的海水打了点光,却让水显得有些发绿。风里有海水的咸腥味,吹一会儿好像连头发都黏起来,让人感觉难受。不知道第几局结束,宁酌走过来,看见郁知被海风吹得乱飘的头发,嘲笑他像个刚从海里爬上来的水鬼。“不过你脸还不错,可以让你当条美人鱼。”郁知手上那根烟抽了一半,闻言瞥他一眼,然后很莫名其妙地问他:“你觉得现在这样跳下去是什么感觉。”“怎么着?”宁酌这人好像压根没有悲伤这种心情,“你真要跳下去变成美人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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