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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夜色之下,隐约见到石柒呆坐了片刻,便也钻入绣被之中,与自己并肩卧下。沈拂衣想到明日之行,心下甚是激动,强自闭目安神,总算睡意渐起,却发觉石柒在身边辗转反侧,忽地坐起身轻轻叹了口气。沈拂衣忍不住说道:“怎么?”只听石柒幽幽说道:“姊姊这床榻太软,小妹睡不踏实。”沈拂衣微微一怔,一时也想不出言语安抚,顿了一顿,才轻声道:“惯了就好了。”此言一出,便见石柒单薄的身影微微一颤,跟着缓缓躺回自己身边,再无声息。沈拂衣连日奔波,沐浴裹伤后,终是能回绣楼安睡一夜,虽是身边多了一人,却也睡得极是酣畅,待到醒来时,窗外已是天光大明,竟近了辰时,转头看时,身边早已空无一人。沈拂衣心下一凛,忙转回身,却见石柒一袭白衣,尚未梳洗,散着一头长发,正坐在自己闺阁铜镜之前,抱膝蜷缩成一团,看着镜中少女怔怔发呆。沈拂衣松了口气,轻轻跳下床榻,凑到那铜镜面前,只见镜中映出一对春睡海棠般的娇花之颜。朝阳透过窗棂射入铜镜,照得镜中两双少女明眸中光华流转。沈拂衣探身取过镜前梳篦,正欲说话,却见镜中白衣少女弯起眉眼,笑道:“二小姐是要给奴婢梳头吗?这怎么当得起?”沈拂衣横了她一眼,便将梳篦塞入她手中,只听石柒又笑道:“原来是要奴婢为二小姐梳头。”正说话间,却听绣楼下婢女娇声道:“二小姐,换洗衣衫都已备好装入行囊,驿站的快马也在门外候着了,可要奴婢们服侍二小姐梳洗更衣?”沈拂衣转头看了看石柒,见她神色间闪过一丝落寞,低头避开了自己目光,便对着楼下说道:“都上来吧,我二人皆要梳洗更衣。”她余光瞥见石柒全身一震,却又担心触到她自伤身世,便视作不见,到木梯旁迎了几步,便见两个婢女捧着衣衫走上楼来。只听身后石柒笑着说道:“姊姊,怎不给我也备一件官服?那才神气。”沈拂衣从婢女手中接过衣衫,展开来看,却是件藕荷色襦裙,她张开双臂,由着婢女服侍自己脱下衣衫,再穿上这身襦裙,才淡淡说道:“此去又不是奉了官府之命,还要入岳阳私下查案,怎能再穿那官服?”跟着指了指另一个婢女放在绣床上的素白色衣裙,说道:“这一套是给你备的。”此时另一个婢女已用梳篦为石柒挽起长发,在她头上插了跟玉簪,那银丝流苏兀自摇晃。婢女正要替她更衣,却听石柒道:“啊呦,这可使不得,承这位姊姊的情,我自己换衣就是了。”说罢,她便钻入床上绣被之中,换好了衣裙才跳下床来,与沈拂衣并肩站在那铜镜面前。婢女们为二人束好衣带,襦裙收紧,衬出镜中二人纤纤腰肢。只听石柒对镜幽幽一叹,笑嘻嘻的说道:“这样一对千娇百媚的美人,孤身千里西行,要是遇到凶徒起了歹意,又当如何是好?”沈拂衣啐了一声,说道:“我瞧你歹意不小,倒像是个凶徒。”…………待到下楼用过了婢女备下的早膳,沈拂衣翻开行囊看了看,便取过佩剑悬在腰间,既不穿官服,自然也不带官刀。才踏出绣楼院子,便见那府上管家张伯伯带着几个家仆聚在门口,絮絮叨叨说道:“二小姐,张伯伯本不该多嘴,但老爷一再要我莫要让二小姐擅自出门,二小姐要不听,张伯伯我定会被老爷责罚,二小姐,你可怜我一把老骨头……”沈拂衣拉着石柒穿出人群,转头说道:“爹爹要罚就罚我了,自然不会牵连张伯伯。”那管家陪笑一声,说道:“老爷怎舍得责罚二小姐,只是老爷反复叮嘱,不让二小姐远行。再说这位姑娘,虽是二小姐新交的朋友,毕竟还不知底细……”沈拂衣俏脸一板,昂然说道:“张伯伯若是能拦得住我,我自然西去不成,要是拦不住我,倒也不必再多言,吵得人心烦。”那老管家听她如此抢白,只得住口不言,眼睁睁看着这二小姐抓起行囊,拉着那白衣少女踏出沈家府门,那白衣少女却百忙之中回头对自己笑了笑。那青骢骏马正在门外缓缓踱步,沈拂衣翻身上马,见石柒站在马下呆呆看着自己,神色间又现出那半真半假的天真之色,但管家婢女都在门口相送,她却没有说出什么轻佻之言。沈拂衣探身舒臂,一把抓住石柒的手,用力一拉,将她凌空提起,落坐在自己身后。只听石柒在身后轻呼一声,听起来甚是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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