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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他接过笔,指尖有点抖。“你没事吧?”林杨皱眉,“脸怎么这么红?”张琦摇摇头,望向窗外。银杏叶在风里轻轻摇晃,阳光穿过叶隙,在地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像无数个正在向前的脚印。他摸出那块草莓橡皮,放在笔记本上,阳光透过橡皮的镂空,在“张琦”两个字旁边,投下个小小的草莓影子,像个刚刚开始的故事。九月的风又吹起来了,带着香樟和银杏的气息,穿过走廊,穿过窗户,轻轻落在他的笔记本上。张琦突然觉得,脚下的路好像变得很软,每一步踩下去,都能留下个浅浅的印子,不像以前,总觉得走在冰面上,稍不留意就会滑倒。他把橡皮收进口袋,笔尖落在纸页上,开始认真抄录黑板上的公式,字迹一笔一划,像在给自己铺一条新的路。韩风,放假,实习a大的秋天来得猝不及防。十月末的风卷着银杏叶扑在教室窗上,沙沙的声响里,张琦正对着屏幕上的代码皱眉。林杨凑过来戳他胳膊:“卡住了?我刚搞定,借你参考下?”屏幕上的光标还在闪烁,像只不安分的眼睛。张琦摇摇头:“不用,我再试试。”这是计算器系的编程实践课,要求用c语言写个简易计算器。他对着键盘敲敲打打,指尖在“enter”键上悬了三次,最终还是删掉了整段代码。桌角的草莓橡皮被他捏得温热,边角的牙印硌着掌心——高中做数学题卡壳时,他总爱这样攥着橡皮,好像能从那点涩味里榨出点思路。“你这强迫症得改改。”赵鹏抱着篮球从外面回来,汗水把球衣浸得半透,“错一行重写一整篇,累不累?”张琦没抬头。他知道自己这点毛病:解不出题就绕着操场走,背不下单词就反复抄写,连吃食堂都只选靠窗的位置。高三班主任说他“太轴”,他当时没说话,只是把这句话记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现在那页纸大概已经泛黄了。实践课结束时,夕阳把走廊染成橘红色。林杨拉着他去食堂,说三楼新开了家麻辣烫,“据说辣度堪比w城那家老字号”。张琦的脚步顿了顿,想起高考结束那天,母亲要带他去吃火锅,他却蹲在考点门口的香樟树下,盯着街对面空荡荡的公交站看了很久。麻辣烫的热气糊了眼镜片。林杨一边往碗里加麻酱一边说:“寒假回w城不?我听说,w城中学的校友会在正月搞活动,说不定能碰到老同学。”“再说吧。”张琦用筷子拨着碗里的鱼丸,汤面的油花映着天花板的灯,晃得人眼晕。他已经很久没回w城了,国庆假期母亲想接他回去,他说要泡图书馆,其实是怕路过以前的中学,怕看到校门口那家文具店——高三时,他总在那里买草莓橡皮,老板娘认识他了,每次都多送块水果糖。期末考来得比想象中快。张琦泡在图书馆的时间越来越长,常常是闭馆音乐响起时,才发现窗外已经飘起了雪。赵鹏打趣他“卷王”,他只是把保温杯里的热水倒满,继续啃《数据结构》。有次凌晨两点趴在桌上睡着了,梦里全是飞乱的代码,像群没头的苍蝇,嗡嗡地撞着太阳xue。放寒假那天,林杨拖着行李箱在宿舍门口喊他:“走了啊,记得看消息!”张琦挥挥手,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突然觉得宿舍空得发响。他从抽屉里翻出件厚外套,是去年冬天母亲寄来的,袖口有点磨破了,他缝了两针,针脚歪歪扭扭,像条爬不动的虫子。去图书馆的路上,雪下得正紧。香樟树上积着层白,像裹了层棉花。张琦踩着积雪往前走,咯吱咯吱的声响里,手机突然震动——是马杨发来的短信,归属地显示w城,内容很简单:“听说你去a大了啊,你果然还是报了a大,你高考完我们就没有联系了,寒假回来吗?”张琦对着屏幕愣了很久。马杨这个名字他当然记得,比他大两届,是韩风的发小也是他的好朋友,以前总在操场边喊“韩风,传球!”,声音像敲锣。他和马杨不算熟,也就韩风还在的时候熟练一点,对方会笑着点点头。他手指悬在键盘上,打了又删,最后只回了两个字:“挺好。有时间再聚。”对方没再回复。雪落在睫毛上,凉得人睁不开眼。他其实有点好奇,马杨为什么会突然联系他,但这点好奇很快被图书馆的暖气烘成了模糊的影子,像玻璃窗上化掉的雪水。寒假过去,张琦就过年回去了一阵子,其他时间都在校外租的房子研究计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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