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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流风,随着动静,它们像游鱼嗅到饵那样,缓缓尽数睁开,又聚拢过来。乃至于彻底贴近了时岑与时明煦,甚至碰撞在容器壁上,于溶液间发出略闷的“砰”响。
无数双眼同时动作着,五层高的培养器,竟然都被带着轻微震颤起来,在上下呜咽的寒风间,发出吊诡的异响。
砰砰,砰砰。
......培养器的外壁距离二人,仅有几步之遥。
唇殷红水润,绷紧了,被自己咬在齿间,可唇缝还是被濡湿——水液将彼此交汇至一处、融化在一起。
时明煦觉得自己的每根神经都被对方攥住了,像绷紧的弦,在每一次纠缠的呼吸中被拨动,发出轻微的震颤。
麻意沿着脊椎一路蹿上来,推搡的动作逐渐没了力气,他被迫半倒在时岑怀中,感受到对方勃勃的心跳,恍惚间以为自己在融化。
“好乖。”时岑眼见着他呼吸都急促,终于愿意放过他,将人揽进怀中顺气时,他声音也透出点哑,“小时,怎么这么配合?”
“时岑,”时明煦指节曲着搭在对方腰腹间,闻言抓了他一下,“......你不要得寸进尺。”
时岑俯身啄啄他眼稍:“不闹你了。放心,小家伙们都没有动静。”
时明煦在这句话中看过去——两只亚瑟各自占据一大片意识空间,两具身躯都舒展开,滩成融化的白色奶油。
研究员轻声说:“睡得真沉。”
“其实沉眠,似乎没那么容易醒来。”时岑稍稍一顿,附到时明煦耳侧,“之前在沃瓦道斯的意识空间时,我见到安德烈——我和他谈话那会儿,根本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你!”时明煦这才意识到被戏弄,他仰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时岑继续道:“但,就像你所说那样,谨慎考虑总没错的。”
此刻,哪怕意识体之间并无通感,时岑的愉悦也已经纤毫毕现。
“时岑!”时明煦的理智彻底回笼,方才残余的轻微眩晕感,此刻都弥散掉,他觉得对方好可恶,但按照以往的经验,时岑似乎完全免疫他的指责。
他觉察到这一点,干脆撇过脸,不想搭理时岑了。
然而,这招出乎意料地好用——佣兵蹭过他脖颈,直至吐息拂到耳廓:“我的问题。”
他把话说得温柔又诚恳,时岑拥着他,像是绵长夜风里,玫瑰叶环抱住它将开的花。
时明煦忽然就卸了劲儿。
他当然是想继续生气的,但时岑此刻让人气不起来,对方实在太会拿捏分寸,这致使时明煦的愤怒变得很弱,甚至不足以凝聚成推开时岑的力量。
于是,最终,他只闷闷地说:“你见过安德烈了。”
“嗯,我见过他。”时岑任由对方摊在自己怀里,彼此胸膛相抵,“我见到他时,他已经是少年。”
现在想来,自进入序间伊始,那种无处不在的、水波般震荡的轻微响动,原来都来自于序泡。
“喏,矿,我最开始就是这些小序泡喔,它们也是组成序间的基础物质。”亚瑟点点自己,“就像你看见的那样,序泡很活跃,它们现在还不是生命体,更不存在意识。但,序泡碰撞间,很容易诞生生命的雏形。”
“其中绝大部分是混乱低级的,刚刚成型就相互吃掉对方、或者简单聚拢到一起。这些就变得清道夫——清道夫最喜欢吃垃圾啦。它们可以听懂我说话,但自己没办法发声,也没法进行再进化。”
小家伙好不容易聊到自己擅长之事,又逢劫后余生,越说越兴奋,直至此处才重要讲尽。
祂环绕着自己的矿,像黄金时代故事绘本中,守护着宝藏的龙类幼崽——尽管矿本身,已经完完全全被巨大的信息惊愕地难言一字。
“时岑,”时明煦垂目间心声恍惚,“你听见了吗?如果亚瑟所言为真,那......”
“听到了,小时。”佣兵回复得很及时——亚瑟一号也才刚刚摆脱坍缩处不久,小家伙瘫在序间躺尸,顺势为时岑留出答复空隙。
时岑说:“听上去,3.5维生物的确在粒子结构上就与我们不同。此外,序间的混乱程度也远远高于地球。”
大概几息后,研究员开口。
“不仅如此,”时明煦轻声道,“如果亚瑟所言全部准确,那么整个3.5维文明——这个所谓的维度间隙,都在以一种快于地球百万千万倍的速度飞快进化。”
“我想,这就是序者文明在个体生命持续间,就得以实现维度跃迁的真正原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依照这个思路细细挖掘,灰白色生物的出现是同灾厄紧密相连的——祂曾是灾厄的中止者,并在那场灾难之后,消失了整整五十年。
但,祂在近一月以来的各种异常繁殖潮种重现,还同同样拥有高等智慧的178号相互交流......一切的一切,都在颠覆自己与时明煦有生以来的传统认知。
线索,像被牵拉汇聚的丝线,但依旧线线纠缠、难以理清,并且隐隐约约将他们导向一个可怖的、本不愿深究的四字短句。
“我是方舟中最年轻的学生,安德烈在灾厄中失踪时是十三岁,他于七年前死亡时,骨骼显示年龄也只有十三岁——如果他真的以某种身份、短暂地到过方舟,那么......”
时明煦在恍惚间,听见自己的声音。
“那么,他只可能以实验体的身份,进入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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