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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婵怡然地笑,像是彻底软下来,她模棱两可地说:“放心吧,他不会坐视不理。”傍晚,书房内。知州王远坐在太师椅上,并未往下看,而是用粗胖的指头拨弄着茶盏的盖子,问:“她真是这么说的?”盖子与杯身碰撞,发出清脆的瓷器声。刘管家躬着身,打手势示意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女子回话。“是,奴婢亲耳听到的。”那女子接话,大着胆子地添油加醋:“纪姑娘即便做了乐姬,也很是嚣张,敢直接跟嬷嬷顶嘴。”刘管家适时道:“此事的确如此,奴才听到的也是这么个说法。”不会坐视不理。王远琢磨了一下这句话,可真是个相当暧昧的说法。难啃的硬骨头。他哼了一声,将盖子扣回茶盏,用力太大,溅起的茶叶连通茶水一起迸到肥厚的手上,骂道:“不识好歹!”刘管家惶恐跪下,连通身边的女子一起扣头:“老爷息怒。”女子娇媚的声音夹杂着传来。王远发黄的眼珠一转,头一次看向脚下匍匐的女子。纤细的腰肢往下塌着,颇有几分弱柳扶风的柔弱之感。他站起身,走到那女子面前。“抬起头来。”那女子抬头,桃心脸上带着几分忐忑,狐狸眼中却按捺不住期待。还是俗了些。王远瞧了她的脸,视线又肆无忌惮地顺着往下,瞧着胸脯的高度,又觉得还算是能勾起些兴致。他朝刘管事摆摆手,后者识时务地退下。王远伸出那只沾了茶叶的湿漉漉的手,蹭在那张妩媚的脸上,眼神赤裸:“想要什么?本官赏你。”刘管家悄悄地把门合上。转身时颇有些成人之美的洋洋自得。只不过瞧老爷的兴致,怕是宠幸个一夜,给点银子就随手打发了。倒是个聪明人,就是太顺从了,倒是没什么滋味。他摇摇头,顺着雕花挂灯的连廊往外走去。园子里的假山发白的石头被日头一晒,瞧着更白,刘管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连廊拐了个弯,通向别院。刘管事眼方移回来,就差点同人撞上。那人身着靛蓝色锦袍,身量修长,长相俊美,周身散漫。正是知州王远唯一的嫡子,王康安。刘管事连忙止住脚步,躬身请安:“公子。”“瞧着点路。”王康安似笑非笑,他打量了两眼刘管事,试探道:“刘管事这么满面春风,可有什么好事?”“公子说笑了。”刘管事头深深埋下去,退到一边让行。却见王康安没有过的意思,反而耐人寻味地问:“刘管事这趟来,可是我爹问你云婵姑娘的事?”莫非公子也对这姓纪的丫头有想法?大冬天的,刘管事冷汗都冒出来了,他顿了一下,答道:“……是。”王康安翘着嘴角,往墙边一靠,意味深长:“怎么说?”刘管事抬头打量公子的脸色,犹豫地说:“老爷瞧着有些生气。”王康安的嘴角翘地弧度更大了,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兴奋:“有意思。”他从墙边撑起来站直了,边道:“托雁将军的福,朔州今年平安顺遂,快过年了,请来一聚。”“这……”刘管事迟疑。“寻常的合家欢宴,把杜同知和杜姑娘也请来。”王康安往刘管事的肩上一拍,越过他大步走进院子里:“放心,我爹会同意的,去办吧。”—将军府内。书房的长案对着门,案后雁衡屈膝而坐,折起的腿上搭着一把长刀。那刀通体漆黑,弯地像朔冬的上弦月,晃着战栗的光。他倾身,握着刀略转,上挑的眉眼专注地垂着,消弭了几分锋利之意。随即拿起一旁的擦布,稳而缓地擦着。小厮推门,匆匆回禀:“将军,朝廷那边来人了。”雁衡不急不缓地擦着,充耳不闻。“……将军?”小厮又奇又急,试探地问。雁衡动作未停,语气寻常:“常岁呢?”“常大人在前厅抽不开身,才点了奴才来请将军。”小厮不解,偷看雁衡的脸色,见他毫无起身之意,不禁道:“……宣旨的公公已经到前厅了。”“他倒是勤地很。”还派个小厮来连声地催他。雁衡嗤笑,随手一抛擦布,收刀入鞘。书房离前厅很近,出了门顺着长廊向左,过了院门就是。厅中,几个白面无须的宦官或坐或站,喝了两盏茶还不见人。常岁场面话就在嘴边,正欲开口,自家主子终于姗姗来迟。为首的老宦官姓蒋,起身相迎,“雁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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