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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带着昂贵草木气息的黑暗瞬间将他包裹。眼前,是顾家庞大而寂静的主宅轮廓,像一头沉睡的巨兽。东翼,就在他左侧不远的地方。祁荡屏住呼吸,将身体压到最低,紧贴着冰冷的墙根阴影,向着记忆中邮件里描述的东翼走廊方向,如同真正的幽灵般潜行而去。他的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喷泉若有若无的水流声,以及……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警告短信带来的寒意尚未完全消散,夜探龙潭的刺激感混合着对真相的渴望,让他的血液在冰与火之间沸腾。他来了。带着满身的黑暗与仇恨,踏入了这座完美表象之下的华丽囚笼。而顾澄,那位云端之上的小少爷,此刻是否正在某个温暖的房间里安然入睡?他是否会梦到,一个来自深渊的幽灵,正悄然潜入他的世界,试图撕开那层温润如玉的表象,挖掘出底下可能深埋的、染血的秘密?祁荡的身影,彻底融入了栖梧苑深沉的夜色里,向着那个监控失效的谜团中心,步步逼近。风暴的中心,寂静无声,却暗藏杀机。---顾家主宅,三楼,一间视野绝佳、陈设却异常简洁的房间。厚重的窗帘并未完全拉拢,留出一道缝隙。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般流淌进来,在地板上切割出一道狭长的光带。顾澄并未入睡。他穿着丝质的睡袍,端着一杯温水,静静地站在窗边。月光勾勒出他清瘦优美的侧影,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清澈的眼眸望着窗外被月光勾勒出的庭院轮廓,眼神却并不聚焦,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景物,落在某个遥远而未知的维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壁。那个侍应生……不,那个有着“风暴夜空”般眼睛的男人。他手背上的疤痕,他眼中那燃烧着冰焰的恨意,还有他接过名片时,指尖那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僵硬……顾澄的嘴角,在无人可见的月光下,缓缓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却与白天温润笑容截然不同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好奇,没有兴奋,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了然。“幽灵……终于进来了吗?”他对着窗外的月光,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如同叹息般低语。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楼下庭院东翼那片被浓重阴影覆盖的区域,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如同等待猎物踏入陷阱般的幽光,一闪而逝。随即,他又恢复了那副纯净无垢、不染尘埃的模样,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冰冷从未存在过。他仰头,喝尽了杯中微凉的水。被黑暗侵蚀冰冷,坚硬,带着一股刺鼻的、混合着消毒水、霉菌和尘埃的腐败气味。祁荡的意识是被这气味和身体深处传来的、如同被重型卡车碾过的剧痛硬生生拽回来的。他猛地睁开眼,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昏黄,只有头顶一盏摇摇欲坠、接触不良的旧灯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明灭不定,将周围的环境切割成破碎的光影。这不是栖梧苑!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试图坐起,但剧烈的疼痛从后脑、肩膀、肋骨处同时炸开,让他眼前一黑,闷哼一声又重重摔了回去。身下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地,硌得他生疼。他急促地喘息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动唯一还算灵活的眼珠,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极其破败的房间。墙皮大片剥落,露出底下发黑的水泥。墙角堆着蒙尘的、破损的医疗器械残骸——一架锈迹斑斑的担架车,几个碎裂的输液瓶,还有散落一地的、写着模糊不清字迹的纸张。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和某种陈年血迹般的铁锈腥气。唯一的光源,就是头顶那盏垂死挣扎的灯泡。废弃医院!这个认知像冰锥刺入祁荡的脑海。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栖梧苑东翼走廊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前——他正试图用干扰器对付门锁,后颈猛地遭到一记重击!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是谁?顾家的保镖?还是……那个发警告短信的人?对方没有在栖梧苑当场杀了他,而是把他弄到这个鬼地方,想干什么?祁荡强忍着剧痛,艰难地活动着四肢。除了剧烈的疼痛和无处不在的淤伤,似乎没有骨折。他挣扎着靠墙坐起,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单薄的深色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他迅速检查起身上。干扰器、鱼线、折叠刀……所有装备都不见了。连那个老式手机也消失了。口袋空空如也,只剩下……那张纯白的、印着顾澄私人号码的名片,竟然还在。它安静地躺在口袋深处,冰冷的触感在此刻显得格外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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