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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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他抱着顾澄，快步走向休息室另一侧的窗户。这里是三楼，下面是一个相对僻静的内部庭院。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管家的敲门声已经变成了剧烈的撞击声！祁荡用肩膀猛地撞开窗户插销，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他低头看了一眼昏迷中眉头紧锁、脸色惨白的顾澄，咬紧牙关，眼神变得无比锐利！“顾澄……”他低语，声音里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复杂意味，“你最好别死……你的命，是我的！”话音未落，他抱着顾澄，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出窗外！夜风呼啸着灌入耳中，失重的感觉瞬间袭来。祁荡在空中调整姿势，尽可能地护住怀里的顾澄，同时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双腿，准备承受落地的冲击。下方，庭院的阴影里，一辆事先安排好的、没有牌照的黑色越野车如同蛰伏的猎豹，引擎无声启动，车门悄然打开……混乱的序幕已然拉开。猎人与猎物的界限，在这一刻，彻底模糊。而那颗名为“潘多拉”的血钻，正紧紧攥在祁荡手中，散发着不祥的红光，如同开启未知灾厄的钥匙。逃离破旧越野车如同受伤的野兽，在江城凌晨湿冷的街道上疯狂穿梭，引擎的低吼压抑着车内几乎凝滞的空气。祁荡紧握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锐利地扫过后视镜，警惕着任何可能追踪而来的车辆。副驾驶座上，顾澄歪斜地靠着车窗，依旧昏迷不醒，脸色在窗外流动的霓虹灯光下显得愈发惨白，呼吸微弱而急促，额角的冷汗从未干涸。那颗名为“潘多拉”的血钻，被祁荡用一块从车上翻出的脏污绒布紧紧包裹，塞进了驾驶座旁边的储物格里。即使隔着一层布，那玩意儿似乎仍在隐隐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冰冷刺骨的邪异气息，像一个活物在黑暗中窥伺。祁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混乱的思绪如同被飓风席卷：顾澄骤然的崩溃、那双空洞痛苦的眼睛、自己鬼使神差般的救援……这一切都脱离了他精心规划（或者说被仇恨驱使）的复仇轨道。他为什么要救他？这个疑问反复捶打着他的理智。就在几小时前，他还恨不得将顾澄碎尸万段。可现在，看着对方毫无生气、脆弱得仿佛随时会碎裂的样子，一种荒谬绝伦的、夹杂着烦躁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感攫住了他。顾澄不是凶手吗？那视频铁证如山！可一个凶手，会被一颗石头折磨成这副模样？那颗石头……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越野车最终甩掉可能的尾巴，驶入江城边缘一个早已废弃的工业区。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厂房如同史前巨兽的骨架，沉默地矗立在黎明前的至暗时刻。祁荡将车悄无声息地开进一个半塌的仓库里，车轮碾过积年的灰尘和碎砾，发出窸窣的声响。引擎熄火，世界瞬间陷入死寂。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以及身边顾澄微弱却紊乱的呼吸声。祁荡靠在椅背上，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身上的旧伤也开始隐隐作痛。他侧过头，借着从破窗透进的微弱天光，审视着昏迷的顾澄。卸下了所有伪装的顾澄，看起来异常年轻，甚至有些……脆弱。长而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总是噙着温润笑意的嘴唇此刻紧抿着，显示着即使昏迷中也未曾消散的痛苦。这副模样，与拍卖会上那个挥金如土、从容不迫的贵公子，与视频中那个走向偏厅的背影，与休息室里那个眼神暴戾痛苦的崩溃者，简直判若三人。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顾澄？祁荡的心绪愈发混乱。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顾澄冰冷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刻猛地缩回，仿佛被烫到一般。仇恨和疑惑在他脑中激烈交战。就在这时，顾澄的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喉咙里发出模糊的、痛苦的呻吟。他的身体开始无意识地痉挛，冷汗再次大量渗出。祁荡眉头紧锁，下意识地探身过去。他不懂医，但看得出顾澄的状态极差。“冷……”一声极其细微、如同呓语般的音节从顾澄苍白的唇间溢出，带着一种孩童般的无助和惊惶。祁荡僵住了。这种全然依赖的、褪去所有锋芒的脆弱，比任何激烈的对抗都更让他无所适从。他咬咬牙，低咒一声，最终还是脱下自己那件沾染了灰尘和血迹的外套，有些粗鲁地盖在了顾澄身上。动作间，他的手指无意中碰到了顾澄颈侧的皮肤。冰冷，湿黏。几乎是同一瞬间，顾澄猛地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没有了平日的清澈温润，没有了休息室里的暴戾疯狂，甚至没有了昏迷前的空洞茫然。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如同深渊般的恐惧和迷失。像是一个在无尽噩梦中挣扎了太久，终于醒来却发现现实比梦境更可怕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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