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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激战后,周时砚几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伤,程牛的额头被划开一道血口,鲜血顺着眉骨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杨姐的披肩被撕破,珍珠纽扣散落一地,她的手臂上多了几道淤青。周时砚的外套被铁钩撕开,衣服上沾满了泥浆和血迹,他的嘴角渗出一丝血痕,眼神却愈发冷峻。而王临川伤得最重。他的腹部被铁钩撕开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顺着衣摆滴落。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他咬紧牙关,硬撑着没有倒下。他们在宝岛的住所是一栋传统的透天厝,位于小稻埕的主街旁。院子不算大,隐在骑楼侧,斑驳红砖墙上爬满九重葛。院子里种着几株桂花树,香气扑鼻。杨姐踢开吱呀作响的樟木门,惊飞檐下白鸽,羽翼扑棱声混着王临川粗重的喘息。此时王临川的衬衫下摆已黏在腿上,每走一步都撕扯着伤口,眼前一阵阵发黑。程牛架着王临川往屋内走,却发现他的身体越来越沉,最终失力跪倒在玄关天井内。他的手指深深抠进地砖缝,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离他远去。“小川!”杨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焦急和恐惧。王临川勉强抬起头,看到周时砚蹲在他面前。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头,昏了过去。周时砚的手掌按在王临川的伤口上,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染红了他的袖口。他低头看着王临川苍白的脸。这个年轻人,明明可以避开这场混战,却毫不犹豫地挡在他面前,用身体为他挡下了致命的攻击。“大夫!快去找大夫!”周时砚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杨姐匆匆跑出院子,脚步声消失在巷口。周时砚和程牛将王临川扶到榻榻米上,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衬衫。伤口狰狞可怖,血肉模糊中隐约可见铁钩留下的痕迹。周时砚的手指微微颤抖,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严重的伤势,内心中的恐惧支着他,想到在家的小茹,周时砚握住了王临川的手。傍晚,大夫赶来时,王临川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烧红的柳叶刀剜去腐肉时,他咬住杨姐递来的桃木镇尺,汗水浸透的刘海黏在惨白的额头。周时砚站在褪色的浮世绘屏风后,听着压抑的闷哼,回想起今日的遭遇,不经意间扯断腕间佛珠。檀木珠滚落一地,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镇定,他起誓势必要报了这个仇。“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但他的伤需要静养,最近有什么活都没办法干。”大夫收起工具,言语中都是不容置疑。杨姐连忙点头,眼中满是担忧。她随大夫去医馆抓药时,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榻榻米上的王临川,心中默默祈祷他能挺过去。周时砚走进房间,沉默片刻,坐到床边,低头看着王临川苍白的脸,自责地说:“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刚来就会这么狠。”王临川勉强睁开眼睛,声音虚弱:“周哥,你别自责。这是我应该做的。”周时砚沉默片刻,轻轻握住王临川的手:“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交给我。”说一半,王临川就痛的昏睡了过去,周时砚看着他只觉这个年轻人脸上还有着一丝稚气,而后轻声对他说了句谢谢,帮他盖好被子走出了房间。周时砚站在二楼的天台,望着远处的淡水河。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表,表盖内侧的全家福照片。照片中的他站在父亲身旁,脸上带着稚气的笑容,而如今,他的眼神中只剩下冷峻和算计。“父亲,这就是你让我来的目的吗?”他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敲打着怀表的表面。怀表的滴答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回想起父亲以前的话:“时砚,宝岛的糖业是我们的未来,但那里的局势复杂,你必须小心。”当时他并未完全理解父亲的深意,直到今天,他才明白,父亲早已预料到这一切。院内的桂香散去,岛屿也吹起了东北风。养伤的这段日子里王临川经常坐在二楼的栏杆旁吃着刈包看街景。院外糕饼铺蒸腾着绿豆椪的甜香,隔壁布庄老板娘用泉语骂偷布的乞儿,叮当车铃声中夹杂着倭语残腔。杨姐站在厨房里,手中的菜刀在砧板上飞快地切着葱花,她的动作干净利落,锅里的蚵仔煎发出滋滋的响声,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小川,吃饭了!”她高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柔。王临川瘸着腿走进厨房,脸上带着疲惫的笑容。杨姐将一盘热气腾腾的蚵仔煎推到他面前,轻声说道:“多吃点,伤口才能好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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