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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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第1页）

&esp;&esp;华霁得知此事，早早便在那奉楼虹塔外候着了。&esp;&esp;今日天际放阴，远远看去只见一团朦胧的雾气，朱红宫墙被隐匿其中，看不分明。&esp;&esp;储君所乘玉撵平平稳稳从那雾气中驶出，华霁看见时，下意识抚了抚腕口的疤痕，而后抬首静立，身直如松。&esp;&esp;“太子殿下到——”&esp;&esp;玉撵稳稳落地。&esp;&esp;那用以装饰轿撵的流珠被风拂过，发出细微的碰撞声。&esp;&esp;未见其人，华霁先后退了半步，眉目微微压低，抬手行了简易的礼节。&esp;&esp;“殿下。”&esp;&esp;奉楼人不多。&esp;&esp;宫人两位，钦天监派来向华霁学习的小官两位，几人便都在这儿候着了，行跪礼。&esp;&esp;玉撵遮帘被一只手掀开。&esp;&esp;青年下来时，垂落在身后的乌发滑到了颈边，身侧竟还跟了一人，华霁自然认得，是青年的副手，夏侯嵘。&esp;&esp;夏侯嵘先跳下来。&esp;&esp;他伸手，很快便捉住那从帘中探出的雪白手指，玉流光松开遮帘，抬眸和华霁对视，却又很快移开视线，同夏侯嵘道：“你先将东西拿去祭台。”&esp;&esp;夏侯嵘舔了舔唇，隐晦地扫华霁一眼，目光略阴晦。&esp;&esp;他哪儿看不出殿下是要同这国师说话，有人在前，夏侯嵘也说不得那些放肆的话，只得低声应是。&esp;&esp;很快，华霁同玉流光来到虹塔。&esp;&esp;虹塔一楼待客，屋中光线昏暗，烛火幽微，倒符合奉楼神秘的表象。此时周围没了外人在，华霁便转了目光，静静盯着玉流光看。&esp;&esp;他问：“为何要来祭台为陛下祈福？”&esp;&esp;屋中温度暖和，玉流光来时穿得单薄，这会儿却也不冷。&esp;&esp;他坐了下去，顾自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华霁垂眸凝着他，只见桌上幽幽一盏烛火映在青年鼻尖上，像一点熟透的梅果。&esp;&esp;青年唇瓣碰杯，散漫说：“本宫为父皇祈福，有何不可？”&esp;&esp;“殿下心知我非那个意思。”&esp;&esp;华霁道：“奉楼建立之初便奉行“简”之一字，这里的吃食，衣着住行，都以素食简便为主，比不得东宫。”&esp;&esp;“尤其祭台，先皇为象征不铺张浪费，要天看得见这民间的勤俭，为之定了不少规矩。”&esp;&esp;“在祭台休息，不可饮酒饮茶，不可见血起纷争，亦不可有亲近旖旎之事。”&esp;&esp;华霁鲜少说这么多。&esp;&esp;他跟着坐下去，坐在玉流光身前。&esp;&esp;华霁抬起手，就这样拿走了青年抵在唇上的茶杯，“殿下身子骨弱，喝不得茶，饮温水最佳。”&esp;&esp;“……”&esp;&esp;玉流光放下手。&esp;&esp;他垂着眼睫，眼瞳映着一点烛红：“国师大人究竟是为本宫好，还是假公济私？”&esp;&esp;华霁下颌微紧，看着他，又听他冷淡说：“还是说，大人在计较本宫吃不了这苦？”&esp;&esp;忽然争锋了起来。&esp;&esp;整座虹塔渐渐陷入寂静。&esp;&esp;两人谁都未再开口，谁都未再抬头，直到宫人端着一盘新鲜的绿豆糕进来，那凝滞的氛围才好似散去。&esp;&esp;华霁抬起了视线。&esp;&esp;他定定看着面容苍白羸弱的青年，半晌，轻声说：“自那日后，殿下似乎对臣变了些，臣思索多日，不得要领。”&esp;&esp;“可是臣无意中做了什么错事，惹了殿下不快？”&esp;&esp;“是。”&esp;&esp;“……”&esp;&esp;华霁未料到这个答案。&esp;&esp;良久，他竟站起身。&esp;&esp;青年眼前的灰影撤去，目光抬起，随之变动。下一秒他顿了顿，只见华霁掀了衣袍，竟在他跟前跪了下去。&esp;&esp;华霁道：“臣能否知晓？”&esp;&esp;玉流光本是随意找个理由，要同他起争执的。&esp;&esp;这奉楼太安静，华霁更是内敛，不吵一吵，他找不出愤怒值不掉的结症。&esp;&esp;谁知华霁跪了下去。&esp;&esp;后台纹丝不动的愤怒值，在华霁这样的举动下，显得更诡异了。&esp;&esp;青年转了身子，去看跪在自己眼前的华霁。&esp;&esp;他安静不语，一双玻璃珠似的眼瞳落在华霁面上，同他的目光纠缠着，不知在想什么。&esp;&esp;过了片刻，外头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幕声，冲刷了室中燥热的温度。&esp;&esp;玉流光的声音才在这时响起。&esp;&esp;“大人。”&esp;&esp;“你有跪过我父皇吗？”&esp;&esp;华霁怔怔。&esp;&esp;“——没有。”&esp;&esp;谁人都知，先皇在世时国师华霁是怎样的地位。&esp;&esp;那些殊荣他早披了满身。&esp;&esp;更何况是不跪帝王的权力。&esp;&esp;玉流光说：“那你便这样随意跪在我面前，是什么意思？”&esp;&esp;华霁道：“臣不是有错么？”&esp;&esp;“没有人说你有错。”&esp;&esp;青年垂了下眼睛，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esp;&esp;“算了，不计较了。”&esp;&esp;“大人只需知，既然大人不用跪当今圣上，那也不用跪我。”&esp;&esp;青年上前，一双手轻轻搭在华霁腕口。&esp;&esp;他的手指冰凉，华霁后之后觉感受到。&esp;&esp;还是那样冰凉，带着淡淡的清苦药香，从那袖口露出的雪白手腕上传出，从身上任何一处传出。&esp;&esp;“我更希望，大人能同我面对面，站着讲话。”&esp;&esp;这阵清苦的药香似梦似幻。&esp;&esp;华霁在此间抬起眼，起身，只见眼前这双常在梦中出现的眼瞳，忽然柔软得不可思议。&esp;&esp;在这虹塔，在这静室。&esp;&esp;某个瞬间，华霁有种于礼不合的冲动。&esp;&esp;他想要吻他。&esp;&esp;&esp;&esp;“殿下何必来这奉楼？”&esp;&esp;入夜，雨停了一个时辰，窗子外飘着春日热烂了的梅果气味。&esp;&esp;夏侯嵘也在这计较为皇帝祈福一事，他眉头皱着，环顾四周，只觉周围怎么看怎么简陋。&esp;&esp;两位宫人在下午收拾出了殿下的住所。&esp;&esp;夏侯嵘特意看过，这房间是奉楼最好的房间了，可奉楼本身不是用来待客的，反而是除冷宫外，皇宫最清净的地方，奉楼奉行节俭，是以所谓的“最好”，和别处比起来自然逊色。&esp;&esp;夏侯嵘觉着凄苦。&esp;&esp;床都不是软的，要殿下睡在上面，今夜怎么睡得着？&esp;&esp;当然夏侯嵘更计较的是：“还为皇帝祭祀？”&esp;&esp;他看一眼青年的背影，低声说：“要他死了才好，殿下。”&esp;&esp;玉流光站在窗前。&esp;&esp;奉楼离太极殿近，此房间又在二楼，站在这，他能看见太极殿灯火通明，皇帝便躺在那，太医日夜候着。&esp;&esp;“吱呀”一声。&esp;&esp;一双修长的手合上了窗子。&esp;&esp;外头的风被隔开，静下来。&esp;&esp;他回头，不紧不慢道：“夏侯嵘，这话说不得。”&esp;&esp;夏侯嵘眼下覆着点阴翳，“殿下，不如要我去杀了他，若他过几日醒了，肯定又要来找麻烦，上回岭远，此番围猎，日后还有什么？”&esp;&esp;玉流光反问：“你以为要动手很简单么？太极殿外有多少侍卫你算过么？”&esp;&esp;夏侯嵘道：“不简单，可我豁得出去，只要能让殿下往后的路顺畅些，我死在那儿都没关系。”&esp;&esp;“只要殿下能记住我。”&esp;&esp;“只要殿下将来登基，不再需要我时也能想起我。”&esp;&esp;“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esp;&esp;夏侯嵘紧紧盯着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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